下雨了。
透過醉仙樓的窗戶看出去,江南煙雨下的上海充滿了詩意。
高高矮矮的房屋在雨的世界里孤立著。劉達成來到這個世界大半年,發生了很多事,包括對川島秀子的戀情。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思議的。
“在想什么呢?”
張其亮突然在身后出現,并沒有驚嚇到劉達成。他還在門外的時候,劉達成就已經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對于人和事的感知能力變得越來越強!
“我在想,為什么要打仗呢?你看外面的世界,煙雨江南,小資情調,多么美麗的城市街景!”
張其亮當了蘇州分站的站長,似乎變了一個人,顯得開朗、自信了很多。
“真沒想到,我們的劉處長變成詩人了。多愁善感什么呀。兄弟聚少離多,坐下來,一醉方休。”
說話間,酒店服務員開始上菜。吃著地道的上海菜肴,張其亮不住地感嘆“都說蘇州、杭州是天堂。我更喜歡上海的生活。城市大,從外地流竄進一個人,就像一條魚游到大海,很難找到它的蹤跡。蘇州那地方太小,從外地來一個人,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張其亮的心里在想,錢軍到蘇州不到三天,就被日軍特高課發現了,在監牢里沒有支持住三天,照樣成了叛徒。什么“九頭鳥”,沒有的事!
劉達成通過腦電波接收到這樣的信息,不由暗暗吃驚。平武生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來的錢軍,原來已在蘇州落網。
“張站長這樣說,似乎有所指啊。”
舉杯。喝酒。張其亮也跟著他抿了一小口,然后嘆了口氣“當叛徒的確有失臉面。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扛過那些慘無人道的酷刑?從理論上講是沒有的。除非你是個死人!”
“又有人叛變了?”
“這次不是軍統的,而是中統的一個倒霉蛋,到蘇州才一天,就被日本人的特高課給盯上了。他們撤下一張網,抓了個活的。這個人叫錢軍,代號九頭鳥。更搞笑的是,錢軍投降后,把中統僅有的漏網分子全都交待了。現在中統的勢力在蘇州可以算是清理干凈了。”
“大浪淘沙始到金。被大浪沖走的是沙子,沉淀下來的是金子。中統那些人心態不正,信仰不堅定,抓一個降一個,76號的叛將里面,一大半都是中統的人。那些要害部門的干部,也都是中統的人。你看看中共地下黨,有幾個當了叛徒,少之又少!”
劉達成故意把話題引向新四軍,張其亮果然感興趣,話匣子也打開了,說他到蘇州站任站長,如何如何對待地下黨,又遭受到怎么樣的抵抗。接著,他竟然一口氣喝完一大杯白酒,吼道“我任職一個月,打了兩場惡戰,沒有抓到一個活口。對手全都是中共地下黨。真是太可怕了。說真的,他們的戰術素養不一定比我們高,但他們的政治信仰高出了我們很多倍。”
劉達成從張其亮的內心活動,發現他對新四軍共產黨很欽佩,由于立場不同,的確做了大量對不起地下黨的事情,但他從內心來說充滿了崇敬。
劉達成手指輕叩桌面,眼神看向張其亮的眼睛,充滿了特殊的含義。張其亮感受到這種含義,也是十二分的不解。不知道他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達成兄,難道我說錯了嗎?”
“不,你沒有錯。”劉達成堅定地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一定要懂得進退。人情留一線,后來好相見。不瞞你說,我認為日本人在中國的時間不會太長。日本人走了以后,我們還是要活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要留后手?”
“狡兔三窟。這個道理你懂的。”
張其亮仔細玩味著劉達成的話,眼神里多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張兄,現在我們都是風箱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