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在這片土地從姓宇文變成姓凌的過程里，你可否去計算過，到底死了多少人？多少將士因此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多少個小家因此而粉碎。現在，大凌王朝已經國泰民安，這不是很好了嗎？”

“死——”洛正明昂起頭了，皺了皺眉，“死的又不是你我，你怕什么。”

“那不是人命么？”

“人命又是什么？人早晚都要死的，無論如何，誰也逃不掉這個結局。”

“好。”洛之何一下一下的點頭，他似乎真的被洛正明的冷血而震撼到，“那么，我斗膽問爹一句，爹，那你呢？你能長生不死么？”

“我當然不能，所以，我才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把我的生命力發揮到極致。”洛正明說到這里，似乎是在對自己說一樣，“只有這樣，生命才覺得有意思，而不是每天碌碌無為的在等死。”

“呵！”洛之何冷冷的笑了。

嗯，這就是洛正明。

在洛正明的世界里，人，生命，感情全部通通什么都不是。

只有他的欲望，和他滿足自己欲望而得到的快感。

洛之何感到十分的無力和無處發泄的憤怒。

但他很快又討厭自己有了這份情緒。

不是早就知道的嗎？

洛正明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啊。

難道，就因為這兩個月來京城過得還算和睦，他就天真的以為洛正明也會改變嗎？

不會的。

洛正明還是以前那個洛正明。

會一箭射死懷了他孩子的女人的那個洛正明。

會視百姓的生死也螻蟻的生死一樣的洛正明。

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空氣里靜默了許久。

沈月月禁不住出聲，她輕聲道：“那靖王呢？爹，靖王會允許你這樣做嗎？他不會的吧。”

“那就是我們和他之間的斗爭了。”

“還要爭——”

洛正明歪過頭，借著幽暗的月光看了沈月月一眼，“你不是個商人嗎？”

“我是。”

“那你應該知道，斗爭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永不會停歇的事情。就算，你結束了今天的斗爭，也會面對著明天的斗爭的。”

沈月月點點頭，“我承認，爹說的這些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們在這個世上，永遠會有朋友，也永遠會有敵人。可是爹，就算我們要斗爭，就要沒有底線的斗爭嗎？我們要做一個沒有底線的人嗎？”

沈月月活了兩輩子，敵人，對手，是一直都有的。

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害人，她從來都知道，什么叫點到即止。

“底線——”洛正明皺了皺眉，“底線啊，那是什么東西，我可從來都沒有想過。”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像是夜風悄悄的拂過面頰。

但是沈月月卻感到了一陣陰冷。

洛正明這個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一定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來的人。

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似乎，洛正明是沒有共情的能力的人。

馬車里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

外面的鞭炮聲猝然而起，響徹了整個京城。

沈月月下意識的撩開車簾，只見遠處，周圍，都在燃放煙花爆竹。

也不知是哪個達官顯貴的家里，放起了巨大的煙花，一個煙花就像能籠罩半個京城一樣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