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府下榻在底下二層的雅間之內,恰好是衛若衣她們所在屋子下面那間,走得近了,方才發現里頭很安靜,沒有什么嗯嗯啊啊的聲音。
不過這也不稀奇,她們這一來二去的,很多屋子的聲響都歇了。
衛若衣在雅間前站定,龜奴舉著燭臺去叫門。
“賊爺,賊爺您在嗎?”
喊了兩聲,卻沒聽到里頭有回應。
龜奴敲了敲雅間的門,吊著嗓子揚聲繼續喊“賊爺,賊爺您在嗎?”
依舊沒有人應。
老鴇面色不太好,直接發話“爺既然不想應,你不知道自己推門進去嗎?沒眼力見的東西。”
龜奴誒誒兩聲,朝里頭道“那賊爺小的進來了啊?您要是不說話,只當您答應了。”
如此又象征性的候了幾息功夫,龜奴推開雅間的門,里頭只有一盞紅燈籠孤零零的閃著光。
人去樓空,徒留一小絲尷尬。
老鴇沉了臉“賊爺何時退的房,立刻去問清楚。”
瑞豐樓的房冊一日匯一次總,時間是在次日白天,所以她手里的房冊只管到昨夜的,這個賊爺,顯然是今天走的。
走就走了,只老鴇心頭總覺得不對,這人來打干鋪一打就打了三天,來青樓打干鋪的,無非就圖個眠花宿柳,既是圖這個,那他什么時候走都有可能,除了今天。
除非,是個吃白食的,想趁著今夜人多,偷偷溜掉。
叫人吃白食,老鴇焉能不氣。
龜奴很快去而復返,穿著粗氣道“媽媽,問過了,賊爺沒有退房。”
老鴇咬咬牙“茅房呢,快去找!”
龜奴立刻跑著去了。
開門做生意,最怕遇到吃白食的,銀子沒賺著,還落自己一身閑氣。
且這種事,有一有二就有三,甚至更多,這是最最可怕的。
在得勝府做生意,勢頭無比重要,一旦被人知道叫恩客坑上了,被恥笑還是輕的,同時也會失去別的恩客們的信任,是大忌諱!
如果是平常,那她肯定是要抓著恩客的朋友來給這筆銀子的,不僅要,還得狠狠的再宰一筆,以示威風。
但今日這尊大佛……她是抓不住,也不敢抓。
只能自己認栽。
“什么賊爺,老娘看就是個賊!”老鴇低聲憤憤罵了一句。
衛若衣見狀,道“鴇母勿要擔心,我這位故友雖然姓賊,但人品還算可靠,當是做不出來吃白食這樣的事兒來。”
畢竟是朝廷命官,而且還是正一品的那種。
來青樓打干鋪不給銀子,怎么也說不過去。
老鴇本來是自顧自抱怨,沒想到她耳力這么好,竟被聽了去,一時也有些尷尬,勉強笑著道“那是自然,小少爺的故友當然不會有問題。”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拔涼拔涼的。
她依稀記得,那個賊老爺,身上的衣裳料子看著雖然還不錯,但是袖口上還有補丁!
真有錢的,誰家還穿帶補丁的衣裳啊!
也怪她豬油蒙了心,什么生意都想做,這下好了,銀子沒賺到不說,還可能會惹一身騷。
老鴇如何后悔且不論,龜奴帶著一群人沖到茅房,找了一圈還是不見人,至于搜查瑞豐樓,現如今到處都是恩客,根本就沒法去搜,只得趕緊將情況告訴老鴇。
老鴇也沒有別的法子,不敢大肆聲張,遣了龜奴繼續找人,另外又讓人守著門口,以防他偷偷溜出去。
衛若衣在旁邊看著,忽地道“鴇母,你這次排了春山曲的消息是什么時候放出去的?”
老鴇心急如焚,但不敢應付她,勉力笑著道“像春山曲這種大戲,每月一次,為了造勢,小婦人會提前準備好,而后在頭月大戲演完的時候將下月的消息告知恩客們,這便是最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