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鐵舒快步跑進屋內,將石頭孤身留在門外。
石頭沖著農鐵舒的背影喊道“農宮主說什么?血書?你寫了血書?”沒有人回答他,剛關上的那道門無奈的擋在他們中間。
農青山望著出現的這張臉悵然若失,過去的記憶片段雜亂地在眼前閃過,他試圖理出頭緒,卻如同炊沙成飯,白費功夫。
“大師兄,”農青云道,“這是小女農鐵舒。鐵舒,拜見師伯!”
農鐵舒以前所未有的恭敬俯身行禮“拜見師伯!”
“師弟的女兒都長這么大了,真有福氣。”在農鐵舒的面前,農青山說話的語氣始料未及的柔和起來。
“鐵舒,師伯的女兒兩歲的時候走失了,至今下落未明。你趕緊派人去打聽師伯女兒的下落,務必盡快找到!”農青云熱忱的面龐傳遞出不容置疑的重要和刻不容緩的急迫。
“爹,這下我的小乞丐身份有用了吧。爹,您放心。師伯,您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除了宮里的人,還有我那幫小乞丐朋友呢,江湖上還沒有我們小乞丐打聽不到的事。”
農青山感激地不住點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切和信任在面前這個女孩的臉上投射出來,甚至讓他聯想起自己的女兒。
“師伯,您的女兒有什么特征嗎?或是走失的時候有什么線索?”
“她走失的時候兩歲多,現在快有二十歲了,十七年了,”農青山的眼神迷離恍惚,嘴上卻掛著笑容,“她的模樣像她娘,很漂亮,瓜子臉,眼睛又圓又大,櫻桃嘴,笑起來像百靈鳥在唱歌。還有……她的后肩有一個紅色的梅花形胎記。”
“你先去找找看,有什么結果趕緊通知我和師伯。”農青云道。
“好,師伯,我現在就去傳命令,您放心,您的女兒會找到的。”農鐵舒的微笑就像冬日里的陽光,溫暖了農青山冰冷的心,他的眉眼浮現出了久違的真摯笑容。
“有勞小侄女了。”
農鐵舒轉身離去,農青山的眼睛一步不離她的背影,直到門又重新關上了,他眼睛中的暖意才像門后的光線一樣暗淡下來。
“大師兄和我一起回神農宮吧,這樣大師兄可以隨時知道尋找的情況,也更有利于尋找侄女。”農青云再次央求。
釋沙竹催促道“知因,下山吧,這是一個大好機會。你不能一直在這里等你的女兒回來,這樣是等不來的。”
知因的眼珠一動不動盯著窗外的茫茫夜色。他的思想也進入了那片黑暗之中。他想像窗棱上的飛蛾一樣尋找到一絲光亮,但那片黑暗是無邊的,而他逐漸衰弱,甚至都沒有能力再向前一步。他不明白為什么命運轉盤上的幸運指針永遠不會在他身邊停留片刻。他不需要出人頭地,他不爭神農宮的宮主之位,他只要他的愛人和女兒,但她們還是一個一個地從他的身邊被帶走。他很想念女兒,那種想念變成了和吃飯睡覺一樣的本能,變成了他身體里的一部分,和鼻子耳朵一樣,他或許不再時刻意識到它們的存在,但它們和他一起呼吸,一起哀愁。
從女兒失蹤的那年開始,他就特別留意來海會寺上香的香客。從兩歲多觀察到二十歲,整整十八年,如此多的面孔他都仔細地端詳過,以至于他女兒的模樣居然在他心目中漸漸模糊,他只好把一切歸結于放下。造化從未停止過戲弄他,現在他的自我麻痹和欺騙都被血淋淋的剖開,他覺得痛,但是看到了一點光亮。他要不顧一切走向那光亮,因為那光亮是他的全世界。
知因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現實做出了犧牲和妥協“只要能找到我的女兒,去哪里都可以。”
農青山和農青云連夜下了山。農青云怕農青山改變主意,農青山怕那點光亮消失。農鐵舒表面上是去替農青山查她女兒的下落,實際上她并沒有離開海會寺。農青云吩咐她留下來暗中搜查海會寺,尋找神農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