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永遠是吃的最少的那一個。在先來后到和老弱優先中,他處于劣勢。在多勞多得方面,他也有心無力——沒有語言的交流能力,連從別人手里乞討都是件奢侈的事。
混跡黑暗世界的第三天,太陽還沒有升上地平線,萬物都在朦朧中摸索自己的方向,紅石被刺耳的爭吵聲弄醒了。這在流浪漢世界里少有發生。
三個流浪漢用他聽起來“嘰哩呱啦”的語言互相吼叫。雖然聽不懂他們在吵什么,根據其中兩個小個子肩并肩站立,同向揮拳的姿勢看來,他們倆是戰友。
他們的對手是一個大個子,比他們高了一截,可是卻顯得怯懦無能。他用雙手抱著頭,準備抵擋即將落在他身上雨點般的拳頭。
紅石一躍而起,沖上前去,不問情由,一左一右分別抓住了兩個在空中揮舞著的拳頭。在沒有判斷根據的前提下,他同情的是弱者。
兩個小個子驚呆了,在回想起三天以來紅石一直安分守己之后,他們果斷揮出另一個拳頭。
紅石伸手,以令他們費解的速度點住了他們的穴道。
他們瞪大眼睛,張開大口,奇怪自己怎么失去了一直以來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能力。
“兩個欺負一個算什么東西?”紅石呲牙咧嘴呵斥,他沒指望他們聽得懂,但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很生氣。
大個子找到了依靠,趕緊站在紅石身后,探出頭望著兩個小個子狼狽的模樣,同時嘴里嘟囔:“多謝,多謝”
幾天來,紅石第一次聽到漢語,簡單的幾個字令他血液沸騰,激情澎湃。他想起了小時候父親藏起他的蹴鞠,一段時間后才歸還,當時他就是像現在這樣動容。
他回頭望了大個子一眼,在轉過頭時,兩個小個子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多謝恩公!”大個子說了一句像模像樣的漢語。
紅石轉過身,盯著大個子的嘴巴,似乎這張說出漢語的嘴不是一張普通的嘴,其中暗藏著玄機。
“是,是你在說話嗎?”
“嗯。多謝恩公!”大個子重復,撓了撓前額。他的嘴巴很動人,和漢人說話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你會說漢語?”紅石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多余,可是他無法不表達自己的驚訝和欣喜。
“會說。”大個子一直在撓前額,好像他的漢語必須從中得到靈感。
“太好了,太好了!你可以幫我的忙嗎?”
“當然可以,你是我的恩公!”
“恩公?你漢語的水平還挺高的嘛!”
其實,紅石覺得“恩公”疏遠了他們的距離,他現在需要的是平起平坐的同伴。
他拍了拍大個子的肩膀,拉近距離:“你的年齡比我大,我可不好意思當你的恩公。我叫紅石,你呢?”
“我姓石,叫石工。”大個子有些猶豫,紅石沒有放在心上,他不能指望朝鮮人說漢語的時候一氣呵成。
“姓石?難怪我們倆這么有緣!”紅石運用了他平時最不屑的官場上套近乎的方法。
“怎么了?恩公也姓石?”
“不不不,我不姓石,我姓古。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里也有一個‘石’字。”
“哦,真是巧,呵呵!”石工后知后覺,為他倆的緣分開懷大笑。
“你別恩公,恩公地叫我,我聽著怪難為情的。你就叫我石兄弟吧,我叫你石老哥,你看這樣行嗎?”
“好啊!石兄弟。”石工忽然眼睛濕潤,粗糙骯臟的臉綻放出世上最美的花朵。
他從來不知道會等來這一刻。多年以來的孤苦伶仃和委曲求全在他爬滿皺紋的臉上記下了超乎尋常的滄桑,此刻卻在他的笑容下全然變成過眼云煙。
“石老哥,你是朝鮮人嗎?你怎么會說漢語呢?”
“石兄弟,我是朝鮮人。我去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