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堯開車帶著唐紫萱離開餐廳的時候，前面正好被一輛車擋住了路，他有些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正要按下喇叭，卻忽然發現這輛車正是范嘉和季清含的那輛。

季清含坐著輪椅，上下車很不方便，范嘉正把她推上去，擋了會兒車道，顧璟堯的手放在喇叭上卻始終沒有按下去，直到范嘉開車帶著季清含離開，前面的道路已經空了出來，他還看著車外愣愣的出神。

直到唐紫萱輕咳一聲他才收回視線，手指收緊握緊了方向盤，心里的某個地方像是針扎一樣，呼吸的時候都帶著細細密密的痛意，他不知道該如何紓解，只能咬緊了牙關將車緩緩開了出去。

范嘉把季清含還送到醫院，推她回到了病房，“剛才唐小姐說讓我留下來多陪陪你，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你做的？”

“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公司里事情也多，早些回去吧。”季清含垂下眼，語氣淡淡的，有幾縷發絲從額前滑下，范嘉剛要伸手去幫她整理，季清含卻操控著輪椅后退了兩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今天出去時間太久了，我現在還有些適應不了，實在沒什么精力，你早些回去吧，我想要安靜一會兒。”

這已經是很委婉的趕客了，范嘉的手還愣在半空中，看著季清含有幾分冷漠的模樣，神色也有幾分尷尬，過了一會兒才收回了手點點頭，“好，那你有什么事打我電話。”

范嘉又重新給季清含買了一臺手機，季清含幾乎沒怎么用過，她現在不想跟外界有什么聯系，直到范嘉從病房離開她才松了口氣。

她推著輪椅走到窗邊，外面天氣陰沉沉的，灰色的烏云幾乎壓在樓頂，讓她覺得有幾分壓抑，她靜靜坐在窗邊，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忽然間低下頭去把臉埋在掌心痛哭出聲。

她明明看到他了，他明明就在樓上，他們明明就在同一家餐廳里……

唐紫萱騙了他們，她根本不是去見這家餐廳的老板，而是帶著顧璟堯來這里約會，那樣的視線角度顧璟堯肯定也看見了她，可是他們兩個連一絲視線的交匯也沒有。

季清含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明明已經打定了主意想要離開顧家，可現在卻因為兩人的擦肩而過哭的不能自已。

自從車禍之后，她醒來的時候除了感覺到痛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跟誰說話都是冷冷淡淡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現在她所感受的痛不是來自身體，而是從胸腔里蔓延出來，那雙看不見的手像是扼住她的喉嚨，淚如泉涌，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傍晚天快黑的時候，雨終于下了下來，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季清含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霧蒙蒙的世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晚上她睡的有些不安穩，外面雷聲大作，她讓護士幫她關好窗戶拉起窗簾，床頭留了一盞小夜燈，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剛一睡著就開始做夢，她夢到有人走近她的病房，渾身被雨淋得濕透了，黑色的發絲滴下雨水，他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到病床前，高大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小夜燈的光亮只能映照出他挺拔的鼻梁。

季清含知道這是誰，可在夢中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臉，她拼命的想睜開眼睛，可是卻像是被夢魘住了，根本無法動彈。

這個人在床邊站了很久，久到季清含覺得她這一個夢要做到天亮了，這才看到他扭過頭轉身離開了。

或許只有夢里他才會來看她一眼吧，現實生活中哪怕兩人在同一家餐廳，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他也不想分給自己也是多余的目光，顧家明明都已經這么對她了，可季清含心里還是放不下顧璟堯。

后面的夢境漸漸開始混亂起來，有個小家伙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她身后，媽咪媽咪的叫著她，聲音又甜又脆，一雙大眼睛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