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漸沉醉在遐思中,忘情地望著蘇杰微笑,蘇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澀地低下頭。在這寂靜的山野,春風讓一切顯得那么生動而有詩意。一種甜蜜的感覺掠過蘇杰的腦際,她感到真不可思議,因為她從未考慮過感情問題,她是純理想型的,正如陳漸所說的,她一定要讓青春旺盛地燃燒。但自從遇上陳漸后,她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卻在融化,她的青春烈火,要化成涓涓的溪流。此刻遇著陳漸熱烈的眼光,她心跳、迷亂、興奮,內心如一道道閃電劃過一一“啊,他是閃電,他說的,而我只是一片脆弱的云。”她急急地站起身來,說“我們只顧說話,忘了時間了。”
陳漸有點戀戀不舍,慢慢地站起來,迷迷糊糊地說“我們本來就是來玩賞的,很值得呀。”
蘇杰卻不予回答。
他們沉默著,沿著斜坡向上走,在一排墓塋前,蘇杰止了步,露出肅然起敬之神色。“這是我家的祖墳,我的爺爺奶奶及他們的父輩們都安息在這兒。他們勞苦了一輩子,最后還是安息在樸質的草塋里但這兒風景很美,是吧?如果他們是躺在金棺里,上面是堅固的水泥蓋頂,反而得不到天地光華的滋養了。”
“是呀,這里靠山望水,定然是個風水寶地。”陳漸說,“要不,怎會蔭佑出一個如此聰明靈秀的孫女蘇杰來呢。”
蘇杰避開陳漸的話題:“我死后,也埋在這里,就靠在我奶奶的身邊。”她指著一座頗大的墳墓,“這兒開滿了花兒,還可以遠眺大海,靜聽松濤,感知四時的移換,知足了。”她描繪得那么美好,好像死并不那么可怕,反而是個令人神往的溫柔甜美的睡鄉。陳漸急切地說“按我們本地的風俗,女孩是不可以葬在娘家的。”
“我說我能夠呢。我是特別例外的。”蘇杰固執地反駁,“我相信一定是的。”
“如果真是這樣。”陳漸認真、堅定地說,“我就葬在那一邊”,他指著對面長滿小松樹林的山坡,“我在那邊的山腳下,隔著山溝與你相望,日夜注視著你,守護著你,與你一起聽濤聲,觀星星月亮,看空中飛鳥流云,如何?”
蘇杰莞爾一笑,似有不信之意。
“我說的一定是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告訴我,那叫什么山?”陳漸有點忘乎所以了。
“那是我們村有名的臥牛山。我就看你死后如何實踐你的諾言!”她笑起來了。
“臥牛山,好,我記住了。”陳漸非常認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蘇杰的眼睛有點濕潤了,好端端的,為何又提及“遙遠的死”而生傷感呢。她故意催促陳漸快走。他們爬上山坡,再回首時,墳地遠了小了,那臥牛山的松樹林,也淡淡的了,好像留在遙遠的夢的記憶里。
一陣清風,吹著臥牛山上空的輕云,向大海的方向流動,漸漸的消散于太空中了。
“看吧,那才夠稱得上偉大!”
“那簡直是人間奇跡!”
他們幾乎同時用不同的語言表示著自己的贊美。在他們三四百米的地方,展現出一片廣闊的桉樹林海洋!如他們一般高,似十六七歲的少年,那么嫩綠,它們頂端的淺紅,像天邊降落的輕盈的云霞。它們凝聚著活潑可愛、青春熱情,更凝聚著蓬勃向上的旺盛生命力。陳漸蘇杰滿懷喜悅,被那廣闊的桉樹林海洋吸引前行。在春風的吹拂下,它們那嫩紅的葉條,微微地起伏著,在向他們致意招手。
當他們迫不可待地融進這嫩綠的海洋中,他們才知道什么叫做美的感受。聞著枝葉散發出的濃烈的香味,觸摸著飄動的柔枝,踏著潔白如玉的白沙地,他們周身充溢著飄飄欲仙的美妙感覺。啊,如果這就是生命,生命多美,他們愿意活著,一百年一千年地活著!他們只想一直“迷失在美的感動”里,不愿意出去。在這清鮮的枝葉里跨步,他們笑呀,小步地跑呀,丟掉“人的拘束”,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