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嚴重的車禍,卷走的是活生生的命,兩條。
裴錦城已經(jīng)撒手去了,蘇蕓還有一絲薄弱的氣息,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里閃過一抹希冀的光,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力,抓住了他的手,“小君,晚晚就,拜托你了!”
“晚晚?”即便是在這樣生離死別的時刻,他的面色也沒有太大的波瀾,不過也并沒有抽出手來,任她那幾乎沒有什么溫度的手,握著自己。
聽到他的話,似乎提醒了她什么,蘇蕓轉過臉去,慌亂的尋找著,目光落在屋子的角落里,那個縮在窗簾里的女孩身上,“晚晚,過來!”
可女孩一動不動,仔細看過去,還看得到她發(fā)抖的雙肩,就那樣安靜無聲的蹲著,死死的咬著唇,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他的方向。
“晚晚……”急促的呼喚似乎耗盡了她體內(nèi)不多的力量,生命的體征在迅速流失,面色蒼白的比紙還薄。
顧珩君抽出手來,邁著有力的步伐到了裴晚晚的面前,一彎腰,輕而易舉的就抓住了試圖往后躲的她,踢著她的后衣領,仿佛拎著一只很不聽話的小動物,就這么提到了蘇蕓的面前,“你說吧。”
蘇蕓那個眼神,不舍、痛苦、掙扎、糾結,種種人世間最復雜的情感都糅雜在里面,喉頭動了動,卻只化成一句,“晚晚,叫小舅。”
女孩別過臉去,眼圈泛著絲絲紅色,倔強的唇瓣抿起,一聲不吭。
“晚……”這一聲呼喚再沒叫全,接著是急促的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的嘴里噴涌出來,染紅了白色的床單,綻開大朵大朵讓人心驚的怒放的花。
裴晚晚驚轉過頭來,原本呆滯的神情總算有了反應,手腳開始撲騰,顧珩君的手一松,她便立刻撲了上去,哼唧了兩聲,嗚咽的聲音像是受傷小獸的低鳴。
這樣的反應實在有些特別,顧珩君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當醫(yī)護人員把白色的床單蓋上蘇蕓的臉時,他輕嘆一聲,傾身去握裴晚晚的手,熱燙的液體砸在他的手上,他微微一驚。
回想起來,他分不清當時驚的是她那無聲大顆大顆滑落的淚,還是那低低淺淺的一聲,似不甘似悲戚的“小舅”。
時年,顧珩君二十一歲,裴晚晚,十二歲。
他撿了一個倔強的娃娃回來,獨來獨往的二十一年,至此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