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突然有些羨慕。
能在這看不見光的黑暗里認定某件事并為之狂熱,也算是一種幸福。
把索爾手里的烤魚叼走一半以后,修格斯拍著手興奮地站起身,顯然準備第一時間去姐妹倆那里傳達好消息。
當修格斯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出口那邊的角落時,索爾的聲音再次傳來。
“盜賊公會那邊,不要再下手了,神的手不會永遠放在你肩上,再大的困難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修格斯身影頓了頓,心底泛起早已被遺忘的溫暖,但最終他只是頭也沒回地向空中擺了擺手,留給索爾一個自認為瀟灑的背影。
有的人很膽小,習慣躲在秘密和幽默背后,害怕別人一眼看穿他們。
這世上的面具有各種各樣。
玩世不恭,是修格斯的面具。
至于自己是何時戴上這個面具的,修格斯已經忘了。
回到地面,修格斯臉上輕快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凝重。
他內心和索爾一樣清楚,食物短缺的局面幾乎快要無解了,只不過索爾在用理智和堅持對抗困境,而他自己則習慣性地把一切都藏在了自己的面具后面。
在當前這個困難時期還要分出食物去照顧姐妹倆,這和拖著索爾一起去死沒什么區別,可想不到那家伙竟然會答應自己任性的要求,這讓修格斯心底充滿了愧疚。
值得欣慰的是,索爾終究是個不錯的家伙。
兩人從最初的敵人,到后面相互抱著試探和利用的目的,再到現在頗有些相依為命的意思,修格斯把索爾劃為了自己人。
要在孤兒這個敏感和對一切抱有敵意的特殊群體里找到一個自己人,這很不容易。
也許兩人關系能有所改善的最大原因是,他和索爾彼此都是真正孤獨的。
索爾的孤獨,是一直一個人。而修格斯的孤獨,是越在人群里,就越孤獨。
不能再事事拖累索爾了,我必須做點什么,修格斯這樣對自己說。
昨夜擁著蔻維爾入睡時修格斯曾經輾轉反側,他暗下決心只要今天說服了索爾幫助姐妹倆,他就干一票大的。
所以即便索爾已經鄭重囑咐他收手,這份決心也未曾改變。
至于自己為什么會固執地想要幫助姐妹倆,為什么會對蔻維爾那么在意,修格斯自己也說不清原因。
或者,并不是說不清。
只不過孤兒別扭的性格讓他們永遠不會主動去承認那些正面的情緒,比如朋友、感情、或者助人為樂的善良之類。
因為那些和他們的孤兒信條相悖,必須遠離,否則會讓他們變得脆弱,讓他們本就陰暗的人生更加不自在。
而如果拋開這些,這個問題自然也就沒有了答案。
墓地里依然有骷髏在游蕩。
一個渾身墜著積雪的骷髏剛好走到修格斯身邊站住,它微低著頭,兩個空洞的眼窩凝視著地面上某塊墓碑陷入了沉思,似乎連寒冬也無法阻擋它展開對于人生的思索。
修格斯偏頭看了它一眼,視線下意識跟隨它向著地面上的墓碑看去。
那是一座豎起不久的新墳,墓碑上面有一行簡單的小字。
“珍妮,杰克的妻子,死于瘟疫,但其實杰克早已帶走了我的心。”
修格斯認識一些字,并不是因為他對文字本身抱有多大興趣,只不過他認為既然立志要做一個出色的盜賊,必須在各個領域和公會里那些冒著傻氣的鄉下盜賊拉開距離。
凝視著墓碑上的小字,修格斯心里隱約泛起一絲疑惑。
他皺著眉頭走了幾步,終于在墓地角落里找到了另一座被積雪埋沒大半的舊墓。
碑面因為承受不住歲月的腳步早已爬滿龜裂,一些腐葉和干枯的藤蔓卡在縫隙里,上面同樣有一行小字。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