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艾琳,還有她的父親和母親。
他們一家人像大部分緬懷逝者的普通家庭一樣,統一身著深沉的黑色服飾,在這荒蕪的墓園里,蔻維爾的墓碑前,各自低頭寄托著各自的哀思。
這是索爾第一次見到艾琳的父親,一個外表嚴謹卻不知是否古板的中年男人。并不蒼老,也看不出什么明顯的悲傷神色,只是緊抿的嘴角讓整張臉龐呈現出堅硬的線條。
修格斯和索爾安靜地站在一邊,像兩個沉默的陪禮者,距離不近不遠。
索爾還好一點,至少頭上頂著個‘守墓人’的稱號,此刻出現在這里還可以說是分內的本職工作。可是修格斯……,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站在這里的呢?
索爾覺得心里很難過,這難過并不是來自于他和艾琳之間的感情這件事本身,而是來自修格斯。他突然想起去芭彌婭家打聽消息的時候,芭彌婭曾經提過,蔻維爾身上本來是有著婚約的。
那么修格斯知不知道這件事呢?還是他即便知道,仍然在執拗地愛著她?如果蔻維爾沒死,他們的未來又會怎么樣呢?
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蔻維爾的離開,埋葬在了這段厚重的歲月里。
而修格斯那些還沒來得及編織的未來,從此,也不再有任何可能。
整場安靜地緬懷里,墓地里共有五個人,但彼此之間沒有過任何的交流。即使是索爾和艾琳,從頭到尾,連一次眼神交匯都不曾有過。
他和她似乎又回到了陌生里,一如初見時她冷漠而疏遠地看著他,讓人想起寒冬的冰河水。
直到艾琳隨著家人離開,索爾和修格斯仍然長久地凝固在那里。
“我幫你向艾琳解釋過了,她是個好女孩。”安靜的黑暗里,修格斯如是說。
解釋……或許沒什么用了。
“謝謝。”最終索爾能說的,也只是這樣兩個字而已。
獨自回到小屋之后,索爾突然有些無所適從,無法專心地做任何事,也不想做任何事。把自己臉朝下摔進床里,或許我該睡一會,索爾想。
事實證明想在此刻的心情下入睡無疑是一種奢望,輾轉反側終不能眠,最終索爾也只能沮喪地座在地板上,仰頭半靠著墻,一腿平伸,一腿彎曲,手臂扶在膝蓋上。
是了,這才是悲傷的正確姿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嗵……嗵”
敲門聲響起,沒得到回應后仍然在執著地響著。
最終索爾站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
“為什么不點燈?”艾琳一邊問著一邊走到桌前點亮了油燈,趕跑了屋里子的黑暗。
“哦,我正待在黑暗里想點事情。”索爾回答。
然后兩人各自在桌邊坐下,就像從前一樣,但其實各自都明白,已經不一樣了。
長久無言地沉默后,艾琳站起身,似乎要離開了,仿佛她的整場到來只是為了此刻的離開一樣。
不過艾琳向門口走了兩步后,又轉身回頭看著索爾。
“我訂婚了,和別人。”艾琳說。
“是個怎樣的人?”索爾凝視著油燈搖曳的火焰,聲音平靜。
“家族不大,和我們家也算世交,他是家里次子,大部分產業和他沒什么關系,今后或許會接手家族的一些小生意。”
“我和姐姐曾經一起見過他幾次,也算熟悉,現在他已經分出來帶著幾個仆人生活在枯葉嶺,我們計劃……。”說到我們這個詞,艾琳突然有了個停頓。
“為人呢?”索爾轉頭看著艾琳,又問了一句。
“很紳士,也很有修養和風范,配我綽綽有余。”
艾琳眼里流光溢彩,緊盯著索爾,話語里似乎有著某種挑釁。
但最終索爾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真好,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