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老式的家屬樓區,建于三四十年前。
在高樓林立的新唐市,顯得格格不入。
董華的家就在這里。
他在貴族學校教了一輩子的書,卻依舊住在著破舊的老樓里。
讓巴昌把車停在小區的大門處,御風霆獨自下車,走進他記憶深處的樓區。
還記得,大概在他十三歲左右的時候。
有一次,他把御雪兒珍愛的玩偶洗壞了。
大小姐落淚,呂巧芹用皮帶狠狠地抽了他一頓。
接著,就把他趕出了家門。
時值寒冬臘月,新唐市這座北方城市,已經天寒地凍。
他穿著單薄的睡衣,趿拉著露腳趾的破拖鞋,一邊哭,一邊孤獨地走在,車水馬龍的路上。
不知不覺間,他就走到了董華家所在的這個小區。
迎著溫暖走,或許,是人的天性。
踩在已經碎裂的人行道上,御風霆面露微笑。
那天,他也是走在這條路上,被風雪迷濕了雙眼……
拐過一面貼滿了小廣告的告示板,感慨萬分。
十多年過去了,這里竟然一切都沒變。
在城市的角落,這片遺世獨立的家屬區,如同暫停了時光。
被時間長河拋上了岸,從神的指縫中遺漏偷生。
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十幾年前一樣。
就連在掉漆亭子里,歇腳的老大爺,都掛著和從前一樣的慈祥笑容。
又穿過幾棟民房,御風霆停住了腳步。
816號樓,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卻的數字。
董老師住在這里,他少年的溫暖,也存于此處。
也許是,近鄉情更怯,御風霆心情有些復雜。
不知,董老師是否依舊康健,不知,董西西還是否記得自己……
“吱嘎?!?
深吸一口氣,推開破舊的單元門,拾階而上。
看著墻壁上斑駁的貼紙,和孩童的亂寫亂畫,他又露出了久違的溫暖笑意。
走到三樓時,他特意俯下身子,往一個角落看去。
在那片臟污不已的墻角,隱隱約約寫著
“御風和董西西,永遠是好朋友,要一輩子在一起。”
字跡歪歪扭扭,幼稚,且青澀。
御風霆伸出手,輕輕觸摸那一行小字,小心翼翼。
那是他青春年少時的溫暖,珍貴,易碎。
上到五樓,終于又站到了這扇熟悉的門前。
抬手,輕輕叩響。
期待,緊張,思念,心中情緒紛雜。
不多時,屋內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是誰???”
御風霆微微一笑,果然是班主任老師,年過半百,聲音依舊雄渾有力。
清了清嗓子,“老師,我是御風?!?
“吱呀……”
貼滿了春聯和小廣告的老舊防盜門,被緩緩打開。
一個清瘦的男人探出頭來,疑惑道“誰?”
他老了,眼角已經滿是皺紋,兩鬢也有了數不清的白發。
御風霆心中一酸,“老師,我是御風啊?!?
董華推了推厚厚的眼鏡,定睛看了他幾秒鐘,忽然臉上的皺紋,都齊齊抖了起來。
“御風……真的是你,快進來,快、快,御風,真的是你……”
突入而來的驚喜,讓這個老人嘴里念叨個不停。
手忙腳亂地,把他讓進了屋里。
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御風霆環顧四周。
一切都沒變,可仿佛,一切都有所變化。
既熟悉,又陌生。
董華從廚房里拎出一個紅色的暖壺,給他倒上一碗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