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元年(1736年)二月初六日,北京,冰雪初融,春寒料峭。剛交巳時(上午九點),紫禁城養心殿西暖閣,雍正親書“勤政親賢”的匾額下面,登基剛剛半年的乾隆皇帝在御座前的水磨青磚地上來回踱著,眼晴不時的看一眼放在御座旁小幾上的一份奏折。
盡管這份奏折已經呈上來幾天了,他也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但是現在看見那奏折,心里還是有些許的興奮和激動。
那是欽命經略大臣,統領苗疆軍務,兼領貴州巡撫張廣泗的報捷奏折,經過正月里二十幾日的苦戰,貴州苗亂已經全部平定。這場起于雍正十三年初的苗亂,歷時將近一年,朝庭幾次易帥,耗用國庫七百萬兩白銀,終于高奏凱歌。
乾隆元年伊始,就有這樣一個天大的喜訊,不能不讓他興奮不已。然而,最讓他激動的還不止于此。苗疆大捷,戰事結束,自己這個新皇帝的威信如日中天,朝庭可以騰出人手和銀子,進行自己謀劃多日的更大戰事了,這就是今天召見幾位王大臣要議的事。
這時,太監李玉進來稟報“主子爺,莊親王及各位親王大臣請見,已經在垂花門候著了。”
“叫進吧。”乾隆說完,在御前上坐了。
不一會,莊親王允祿、果親王充禮、和親王弘晝、軍機大臣鄂爾泰、張廷玉依次走進來,并排跪下行禮。
“快起來吧,賜座。”待幾個人都在小櫈上坐了,乾隆沒有說政務,卻溫言絮語的和允祿、允禮拉起了家常“十六叔、十七叔,前日去請安,皇太后還跟朕念叨,說朕小時候常粘住你們要蟈蟈籠子,趴在你們的肩頭到樹上摘果子。如今雖然君臣分際,可是每次見你們在朕面前行禮,朕心里都深感不安。”
允祿聽了皇上的話,忙在座上一拱手道“皇上仁德之心可昭日月,然而先國后家,君臣之禮斷不可廢。”
“你們都是圣祖爺的兒子,世宗爺的兄弟,是朕的叔叔,豈能讓你們每日見朕都行跪拜之禮?以后朝堂之上,行君臣之禮。便殿召見,就免了跪拜之禮,就這樣定了,兩位叔叔不要再辭了。”
允祿和允禮見皇上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若再推辭,拂了圣意,也是失禮,于是二人起身拱手道“謝皇上恩典!”
待他二人重又坐下,乾隆才進入正題“苗疆大捷的折子已經遞上來幾天了,善后事宜,你們可有了章程?”
張庭玉是軍機大臣兼管著戶部、禮部,苗疆善后事宜,沒有一件不是用銀子的事,于是他當先奏對道“皇上,苗疆善后事宜,臣以為以兩件事為要務,一是選派官吏,綏靖地方,復蘇民生;二是張廣泗以下有功將士的議敘封賞。”
“衡臣說的是,”乾隆接著張廷玉的話說“鄂西林(鄂爾泰)管著吏部,你和部里議一下,選一些不畏勞苦,清廉恤民的好官到府縣里,軍機處再議一下戰后復蘇民生的具體方略。張廣泗封三等世襲輕車都尉,著任云貴總督,兼領貴州巡撫。以下各有功將佐官兵的封賞,陣亡將士的撫恤,你們一并議一下,該花的銀子不要省。銀子給的少了,從將軍、游擊到千總、把總,扣到兵那里,就剩不下什么了。”
“皇上,”鄂爾泰說道“奴才下去就和部里議一下,估計這事情,沒有幾百萬兩銀子辦不下來。好在苗疆平定,國內再無戰事,用不了幾年,也就松緩過來了。”
乾隆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才幽幽的說道“西南沒了戰事,國家卻還沒有太平,戰事嘛,說有立時就有。”
皇上這話,把大家都說得驚愣了,不解的看著他,見沒有下文,允祿忍不住問道“皇上,莫非是準噶爾又興兵進犯了?”
“那倒沒有。”
“那是何處還有戰事?”
“東邊,朝鮮!”乾隆干脆的答道。
“朝鮮?”弘晝眼下分管著兵部,他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