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里,乾隆心亂如麻,思緒萬千。想自己這些日子來,還有過哪些破綻;為富察皇后的深明大義所折服,又為她的體貼關切所感動。
想到她對弘歷的一往情深,對夫妻感情的忠貞不渝,又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與她相比,自己簡直就是虛情假意,卑鄙無恥。白天心心念念的想著芷蘭,晚上卻換著不同的妃嬪侍寢。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孫靜在門口,怯生生的說道“主子。”
過了好一會兒,乾隆才有氣無力的說道“進來。”
孫靜挑簾進了屋,到炕前跪下。
乾隆扭頭看了,說道“不是跟你說過,以后沒有旁人時,不用跪的嗎,怎么忘了?”
孫靜兩眼含著淚,顫顫的說道“主子,已經亥時了,您整整躺了一天,水米未沾呀。”
“奴才知道主子有心事,可是有天大的事,可以慢慢做去,身子骨兒可是要緊的呀。”
“主子就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皇太后,為了主子娘娘,為了天下百姓呀,主子!”
說罷,孫靜磕下頭去,淚流不止。
他的話觸動了乾隆,他想到了自己的雄心壯志,想到了富察皇后的溫柔關切和殷殷期望,想到自己曾經鼓舞吳波的話。
他猛的坐起身來,對孫靜道“讓小廚房給朕煮碗面來。”
第二日,乾隆已經一如往常,又精神飽滿的見人說事,處理政務了。
又過了幾日,一天后晌,批完了折子,他看看時辰,對孫靜道“你去乾清門給吳波傳旨,讓他下值后來見朕。”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吳波來了,在門外請見。孫靜不待皇上吩咐,遣散了門外侍候的人,自己遠遠的在門外望著。
吳波進了溫室,徑直奔到案前,拿起茶壺倒了滿滿一盞茶水,端起來一氣兒喝下。
放下茶盞,一屁股坐在小櫈上,雙手對搓著,又放在嘴邊一個勁兒的哈著氣。也不說話,瞅也不瞅乾隆一眼。
乾隆微笑著問他“你當值第幾天了?感覺怎么樣?”
吳波也沒回答他的問話,只是氣呼呼的冒出一句“領導,我要求調換工作崗位!”
乾隆笑得更厲害了“就像你那天說我的一樣,你怎么能好意思說得出口?”
吳波來勁了,瞪圓了眼睛說道“我怎么就說不出口?大冷天在外面一動不動,木樁子似的一站兩個時辰,你去站一站試試!操,我在飯館也沒受過這罪!”
“小吳同志,我問你,侍衛不值班站崗,還想干什么活?天天在屋里坐著,那叫侍衛嗎?”
“別說你只是個三等侍衛,御前行走,就是一等侍衛,也得晝夜輪值站班,一點也不能含糊。”
“你兩天里才來站這兩個時辰,這么好的工作,這么高的工資待遇,上哪找去?多少人想干都干不上?你能不能心里有點兒數?”
吳波讓乾隆說得理屈詞窮,心里仍是不甘,抱怨道“一站四個小時,還得一動不動,這,這也太累了!”
“呵呵,那些侍衛都習武之人,多少年打熬出來的好筋骨,他們都覺得這些稀松平常,誰讓你是個冒牌貨?”
乾隆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沒了笑容,裝作一本正經的說“早跟你說過,不跟我干,我也保你銀子花不完。”
“你自己愿意跟我干的,現在干了,又怕吃苦。干革命工作,能這樣挑三揀四嗎?”
每當這樣調侃吳波時,他就打心里高興。不是他心眼兒壞,愿意惡搞吳波,而是每次和吳波這樣聊天,他就覺得又回到了前生,感覺到無比的輕松自在。
在這個世界里,除了吳波,和別人說話,那不是在說話,更像是在演戲,太累了,讓人身心俱疲。
吳波的口氣軟了下來,肯求道“老大,我這侍衛啥時候能干到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