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進來見過禮,乾隆賜了坐,問道“這些天,可有英吉利國商船運來的,學部明安圖收的貨物?”
“回主子,”慶豐道“有的,幾十口大木箱子,十幾日前卸在碼頭上,奴才已經差人運到庫房里好生存放。因之前沒有收到部文,奴才已經有公文遞到部里,請示如何處置。”
“好!”乾隆聽了興奮的道“你明日去找水師參將劉國玉,將木箱悉數裝到朕的御船上,你二人親自監督,搬運時務必仔細著點兒。”
“以后會陸續有貨物自英吉利國運來,只要是有學部明安圖收的,不必再行文咨詢,直接用海船妥為轉運到天津府港口,然后再報明侍郞。”
“嗻,奴才遵旨。”
接著乾隆又問了一些海關上的情況,那慶豐當然是揀著好的說,乾隆素知內務府派到各稅關上官員的所作所為,正所謂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也懶得聽他多說。
讓慶豐退下后,接下來要見的就是潘啟了,這才是他最想見的人。潘啟不是官員,因擔心他不熟悉覲見的禮儀,乾隆命孫靜直接將他帶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個子不高,身材瘦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雖然神情有些惶惶然,但仍掩飾不住精明和干練。
從半年以前兩廣總督衙門的人找到自己后,潘啟一直處在迷惑不解之中。
他自幼家境貧寒,為了生計,十幾歲就去給船老大當雇工,他吃苦肯干,得到船老大的認可和欣賞,慢慢把他培養成為一名優秀的舵手。
后來,憑借著自己豐富的航海經驗,他冒著驚濤駭浪和被海盜搶劫的風險,三次駕船南下呂宋,販賣茶葉、絲綢、瓷器等物品給大呂宋國(西班牙、英吉利國、博爾都噶爾(葡萄牙)等國商人,獲利頗豐。
閩南有句俗語“行船走馬三分命”,說明了在海上航行的危險性。有了一些錢后的潘啟放心不下家里的父母妻兒,決定不再出海販貨。
今年在老家過完了年,就只身來到廣州,在一個陳姓同鄉開的洋行里經理事務。生意正做得順風順水,不成想四月里兩廣總督衙門的人找到了洋行里。
當確認完他的身份后,卻也十分客氣,并沒有為難他。只是私下里告訴他,洋行里的生意可以照舊做下去,但不能離開廣州,因有旨意,讓他九月啟程赴寧波候旨。
從此以后,就有十幾個人分作兩班,白天晚上的和他形影不離,連去茅房都得幾個人陪著,嘴上說是保護他,其實更是怕他逃了。
開始幾天,潘啟是大惑不解,又驚懼不已。他壓根不相信皇上會有空理會他一個市井小民,可是看總督衙門的人鄭重其事的樣子,又不容他不信。
后來又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有仇家找了官府來整治自己,可是轉念一想也不對。
堂堂的總督衙門,若是想要整治自己,隨便出個牌票,拿了就送進大牢里,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又犯得著如此客客氣氣,大費周章?
八月里,總督衙門還專門派出了一票人陪他回老家過了中秋節,然后辭別了父母家人,到漳州上了海船向寧波來了。
九月中旬就住進了寧波道臺衙門,到如今已經四十幾天了。聽說是奉旨候見的,又聽了兩廣總督衙門的人撂下的話,道臺不曉得他是什么來路,自然是不敢怠慢。
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款待,白天夜里也是幾個人寸步不離他的身邊,活像個不戴枷鎖的囚犯,真是把他悶煞!
平日里就盼著皇上早日來召見,好解開堵在心中半年多的疑團,今天突然聽說皇上召見,心中反而惴惴不安起來,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當看見侍立在門口的公公打開房門,作出請的手勢讓自己進屋時,他的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小老百姓蒙皇上召見,得窺天顏,以前只在戲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