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掀開被子,蹬上靴子下了地,叫進來大帳門前侍立的親兵,命他又點上了兩盞油燈。
大帳里頓時明亮了許多,岳鐘琪坐在案前援筆在手,思量著給皇上寫奏折,詳細的把幾天來的戰斗經過都向皇上奏明了。
把當下兩軍的情形和處境也講了,最后又表明了自己寧愿以身殉國,也要把敵軍死死擋在這里的決心。
洋洋灑灑寫了數千言,最后在折本上謄寫好了,吹干了墨跡裝在封套里,他又叫進了外面的親兵。
親兵掀起門簾時,他才發覺外面已經晨曦微露了。
“大帥!”
“你把這個收好,”岳鐘琪鄭重的道:“如果打完了今天這一仗我還有命在,你把它還我。”
“如果我戰死了,這就是我的遺折,你一定要把它送回科布多,進呈御覽!”
“大帥……”親兵一時哽住了。
“無需多言,準備迎戰吧!”岳鐘琪說罷,拿起衣架上掛著的大氅,大步出了帥帳。
因為炮臺被炸毀,上面的瞭望塔也倒在地上摔成了幾截,岳鐘琪命人連夜又架起了兩座。
他剛剛啃完了手里的一個雜和面饅頭,一個兵士匆匆的跑到了的近前:“稟大帥!塔上傳回消息,城堡西門開出來大量敵軍向這里來了!”
“知道了,”岳鐘琪轉對身后的幾個親兵道:“去知會各標游擊,敵人出動了,馬上就要開打了!讓兵士們都打起精神來!”
“我老頭子就站在這防線后面,不會后退一步!如果這一仗敗了,我和所有將士一起以身殉國!”
從將領到兵士,每個人都知道今天這一仗意味著什么,聽說馬上就要開打了,所有人瞬間都繃緊了神經。
東邊暫時還沒有什么動靜,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大營西邊傳來。
在大戰前的緊張氣氛中,這馬蹄聲格外的刺耳,聲聲都像是踏在人們的心上。
岳鐘琪心中又是一凜,如果沒有緊急軍情,是沒有人敢在軍營里如此縱馬疾馳的,難道是布和那里出了狀況?
他轉過身盯著飛奔過來的幾騎,離著二十幾步遠,那幾人勒住馬下來,為首的一人向這里快步走來。
這時岳鐘琪看清了,正是布和手下的參將沈玉成。
“卑職參見岳軍門!”沈玉成極利落的打了一個千站起來。
“有什么事?”
“稟大帥,西邊來了俄國人!”
岳鐘琪腦袋中“轟”的一響,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的問:“是敵人來了援軍嗎?”
“不是,”沈玉成忙道:“是卑職情急之下沒說清楚,出去巡邏的兵士帶回了三個俄國人。”
“他們并沒有攜帶武器,其中一個自稱是俄國外務部大臣米哈伊爾的代表,奉命來求見大帥。”
岳鐘琪聽了心下稍安,問道:“他有沒有說,來見我做什么?”
“說是代表俄國來請求停戰。”
“停戰?”岳鐘琪的眉棱骨“豁”的一跳:“帶他來中軍大帳見我!”
沈玉成轉過身向遠處自己的隨從一揮手,其中一個飛身上馬,撥轉了馬頭疾馳而去。
很快,一隊兵士帶著三個俄國人騎馬來到了中軍大帳前,在帥帳門前立等的沈玉成返身進來稟報。
岳鐘琪此時威嚴的端坐在帥案后面,左右侍立著兩個通譯,副將孫成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十二名千總服色的武官腰懸佩刀,手握刀柄在兩廂昂首肅立。
這三個俄國人老早就被巡邏兵搜過了身,聽見岳鐘琪叫進,沈玉成示意三人走進大帳里來,在帥案五步之外站定了。
最前面的一個中年人向岳鐘琪鞠了一躬,說道:“將軍閣下,我叫葉夫根尼,是俄國外務部大臣米哈伊爾的代表。”
“你來見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