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乾隆道:“你這見得很透了。所以料理川西的事情,也要從這上頭找門路,想辦法。”
他轉問岳鐘琪道:“朕聽說你和大金川的土司莎羅奔有些交情?”
岳鐘琪剛才聽說要議的事和自己的差事有關,這又聽皇上說起了川西,問起了莎羅奔,已經大概猜到了召自己進京的原委。
“回皇上,臣與莎羅奔是有些交情。”他答道:“康熙六十年,臣任四川提督,莎羅奔遣手下的頭目前來投誠。”
“六十一年,適逢羊峒(今四川阿壩州九寨溝縣)土番作亂,莎羅奔聽說臣要率兵前往征剿,親自帶了五百土兵前來相助?!?
“他那時雖然還只是個不足二十歲的后生,打起仗來卻一點兒也不含糊,身手也好,與敵軍對陣時總是沖在最前面,身后的五百藏兵個個都不要命的往上沖?!?
“剿滅了羊峒叛亂后,臣與時任四川巡撫的色爾圖共同委他副長官司的職銜,暫時掌管大金川的事務?!?
“后來年羹堯奏請朝廷授給他大金川安撫司一職,這才有了正式的名份,直到如今?!?
“臣在來京的路上也聽說了,這個小狼崽子又不安生了,出兵把小金川給奪了?”
“嗯,”乾隆輕嘆了一口氣道:“打從雍正年間,上下瞻對的土司就不甚安份,陽奉陰違、首鼠兩端,拐帶著其他一些地方的土司、頭人也蠢蠢欲動。”
“朕登基以來,只顧忙著內地和海外的事,沒抽出功夫料理他們?!?
“如今俄國的事情已經了結,你也騰出了身子,正想著召你回來議一議川西的事,不想莎羅奔在那里已經鬧起來了?!?
“你來之前我們已經議了一會子了,關于如何處置金川的事,是剿是撫?朕想聽聽你的章程?!?
岳鐘琪道:“既然皇上垂問,世不敢不據實以稟,出兵征剿實非良策!”
“臣在四川呆的時間不算短,仗也沒少打,自問對那里的情形還是有些了解?!?
“朝廷的軍隊戰力雖強,但若是去川西那里去征剿當地的亂民,就如同穿著馬靴去踩樹下的螞蟻?!?
“任憑你使再大的勁,只是踩到了碎石和枯枝上,很難踩死幾只螞蟻,想根除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呵呵,”乾隆輕笑道:“這個比喻有點兒意思,你接著說。”
“是,就拿大金川來說,全族的男女老幼加到一起也不過幾萬人,與朝廷的大軍比起來,可不就如同螻蟻一般?”
“若是放在內地,都不需用腳去踩,幾個指頭也能碾死了他!”
“可是放在川西的高山密林里,他們就成了河里的泥鰍,成了土行孫,任你是天兵天將,只是讓你看得見卻打不著!”
在座的眾人中,岳鐘琪無疑是對川西的事情最有發言權的,班第見他的見解與乾隆不謀而合,如出一轍,不僅又臉上微紅。
雍正三年他任內閣學士,四川、云南與西藏定界,他奉旨率人入藏宣諭,曾途經川西。
領略過那里的道路難行,卻不知當地的藏民竟然如此的棘手!
身為軍機大臣、兵部尚書,川西的事情定然是繞不過去的,他也想多從岳鐘琪這里了解一些情況。
于是開口問道:“人生三尺,世界難藏,更何況是幾萬人眾?他們怎么能來去無蹤?”
“也難怪班大人有此一問,我若不是親眼所見,也是斷然難以信實的。”岳鐘琪道。
“那連綿不絕的大山里遍布著藏民的村寨,大的有幾千人,小的也有幾十、幾百人的?!?
“平素他們之間也是你爭我奪,打打殺殺的??墒敲鎸佘妳s出了奇的一條心,一聽說是被官兵追殺,沒個不幫的。”
“那深山里還有著數不清的山洞,洞口極為隱密,不是當地走熟了的人根本發現不了,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