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往擺在墻邊的那張矮榻上一坐,懶懶吩咐“把人提過來。”
小廝開始還不明白“提”是個什么意思,等小魚揪住他后邊衣領把他拎到馮橙面前,便什么都懂了。
“錢三是吧?”馮橙悠悠問。
“是小的。”小廝心中直打鼓,“大姑娘,小的怎么會在這里?”
馮橙沒準備隱瞞,指了指小魚“哦,被我的丫鬟打暈了提過來的。”
小廝一聽“提”這個字,就覺頭皮一緊。
“大姑娘,小的沒有冒犯您啊,您——”發現少女俏臉一沉,不知怎的,小廝后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沒有冒犯我?”馮橙挑眉冷笑,“這是什么時辰?你一個外院的小廝出現在后花園,冒犯的豈止是我!”
小廝一下子沒了話說,連連磕頭“大姑娘饒命,大姑娘饒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就求大姑娘饒過小的這一次吧——”
“行了!”馮橙不耐煩打斷小廝的討饒,“我沒閑工夫看你裝腔作勢,便直接問吧,是誰指使你夜里去花園假山的?”
小廝心中慌亂,眼珠轉個不停想著該怎么說。
“撒一句謊,我便讓小魚扎你一次。”馮橙說得沒有絲毫煙火氣,卻那般自然。
小廝暗暗攥拳,終于意識到這位大姑娘不是那種嬌嬌弱弱的正常閨秀。
說一句慌就扎一針,催賭債的都沒這么狠啊!
人家是以威脅為主,可在大姑娘這里他才醒,就已經挨了兩針了。
小廝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隨意坐在矮榻上的少女,猶豫著要不要死撐到底,忽見少女眉頭一皺。
“尋常針扎可能不行。”少女琢磨著,抬了抬白皙如玉的下巴,“小魚,扎他下面。”
小廝捂著下面騰地跳起來。
小魚抬腳把人踹翻,踩在小廝身上緩緩亮出長針。
小廝駭得魂飛魄散“小的說,小的說!”
讓小丫鬟拿針扎他下面——只要一想,就要昏過去了。
大姑娘還是人嗎?
書房外,馮桃與白露正貼著耳朵聽。
聽到這里二人對視一眼,各自飛快別開視線。
白露完了,完了,讓三姑娘知道姑娘的離經叛道了!
馮桃糟糕,看白露嚇成這樣,是不是無法接受大姐出人意料的言行?那以后對大姐不夠忠心了怎么辦?
二人各懷心思,繼續聽壁腳。
屋內,小廝癱在地上,已經徹底放棄了掙扎。
“說說吧,幕后指使是誰?”
不疾不徐的語氣,落入小廝耳中森然如刀。
“是李嬤嬤。”
“哪個李嬤嬤?”
小廝眼神閃爍“汀蘭苑的李嬤嬤。”
馮橙緩緩把手搭在矮榻靠背上,心中一派平靜。
從三妹把那張字條交給她,她便有所猜測。
知道三妹心悅陸墨的,只可能是尚書府內宅的人。
或許是三妹對她提起陸墨時被有心人聽了去,報給了主事的人知曉。
這個人不會是祖母。
祖母最怕尚書府名聲有損,若是知道三妹有不合規矩的地方,定會叫去敲打訓斥,而不是設下這么一個毀掉三妹清白的圈套。
尚書府三姑娘與小廝夜里私會,對祖母來說是丟了大臉。
小廝提到的汀蘭苑是二房住處,李嬤嬤是二嬸楊氏從娘家帶來的乳娘,心腹中的心腹。
二嬸算計三妹的目的,現在也很明白了。
無非是為了二哥的利益。
本來,大哥學業出眾,又占著嫡長孫的名分,誰都沒想過二哥會有機會。
可是她出事了,母親大受打擊,大房岌岌可危。
二嬸就如見到魚腥的貓,嗅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