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馮橙小心翼翼靠近小樓。
剛剛慈寧走過去時就有一名面容平庸的中年尼僧走出來相迎,可見是守在小樓中的人。
那間屋舍中是否有人,不得而知。
馮橙想了想,繞到小樓背后,借著凸起之物動作靈活爬了上去,掛在窗外向內張望。
不出所料,慈寧三人果然上了二樓。
小樓不大,房間就更顯得狹小了,明明是一年中最熱烈的季節,有著最燦爛的陽光,屋內卻給人陰暗逼仄之感。
慈寧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看著靜純。
靜純蒼白著臉靠著椅子邊,能明顯看出渾身顫抖。
她在害怕。
那種恐懼,哪怕悄無聲息,躲在窗外的馮橙也能感受到。
“靜純師妹,把手伸出來吧。”
女尼一開口,靜純猛然抖了一下,雙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才克制住逃走的沖動。
慈寧沉沉道“靜純,你若再耽擱時間,那就不要靜心來了。”
靜純目露懼色。
不要靜心師姐來,那就是慈寧師叔親自動手了。
想到第一次的恐怖遭遇,靜純急忙伸出手來。
“靜心——”發現年輕女尼沒反應,慈寧催了一聲。
女尼如夢初醒“師叔稍等。”
她忙打開隨身的小箱,取出箱中之物。
暗淡的光線中,女尼手中的小刀閃著鋒銳光芒。
靜純用力抓著椅子扶手,抖得更厲害。
女尼出聲安慰“靜心師妹別怕,很快就好了,是你自己堵上嘴,還是我來?”
“我自己……”靜純從袖中抽出帕子,胡亂塞入口中。
女尼輕嘆一聲,一手抓住靜純胳膊。
馮橙用力咬唇,克制著驚呼。
十三歲的小尼,胳膊纖細得惹人憐惜,肌膚如雪一般白,那涌出的鮮血就格外刺目。
馮橙終于明白靜純的恐懼從何而來。
別說靜純,就是她此刻扒著窗沿的手在看了這番情景后都有些發軟。
她見過血。
見過兵臨城下,血流成河。
可那是齊人的刀,魏人的血。
魏、齊兩國長久以來就是互相敵視的立場,哪怕是短暫的和平都無法消彌兩國百姓間的敵意。
也因此,那是理所當然的恨,光明正大的恐懼。
可現在她看到了什么?
一個自幼生長在梅花庵的小尼姑乖乖伸出胳膊,任由她的師姐割肉放血。
仿佛一頭待宰的小羊,溫順絕望。
而她的師叔就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看著。
這樣的情景,連恐懼都透著黏膩膩見不得人的惡心感,讓人無法呼吸。
馮橙定了定神,繼續看著。
靜純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了,閉著眼睫毛顫個不停,卻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凝視了,變得格外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響起女尼的聲音“好了。”
她把盛著鮮血的瓶子小心翼翼放進小箱中,取出藥膏與軟巾替靜純上藥包扎。
“走吧。”慈寧站起身來,許是滿意靜純今日的配合,面色溫和了一些。
靜純緩緩睜開眼睛,取出塞口的帕子一聲不吭。
女尼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安慰“靜純師妹,你休息一會兒就下樓去吃東西吧,給你燉了補氣血的湯,可香呢。”
靜純木木看了女尼一瞬,緩緩點了點頭。
馮橙眼見慈寧與靜心走了,沒有急著與靜純見面,而是滑到地面看二人去往何處。
二人沒有離開園子,而是進了那間屋舍中的一間。
馮橙等了等不見二人出來,這才重新從小樓背面爬上二樓,從窗子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