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靜太妃藏得這么深啊。”回去的馬車上，顧承風(fēng)忍不住對顧嬌感慨。

顧嬌是不會和他說這些的，顧嬌話少，是顧承風(fēng)幫著秦公公喂王八喂出來的革命友誼，秦公公都和他說了。

顧承風(fēng)最驚訝的是靜太妃連皇帝都下得去手，那可是她的養(yǎng)子，她怎么舍得給他喂那么多怪藥的？也不怕把人喂傻了。

“最毒婦人心！”

他這話本是一語雙關(guān)，想借機(jī)揶揄顧嬌一下。

奈何顧嬌壓根兒沒反應(yīng)。

顧承風(fēng)只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馬車晃悠晃悠地走著，想到了什么，顧承風(fēng)忽然促狹一笑“你方才是把黑藥和白藥給換了的吧？那她下次再給皇帝下藥是不是就會適得其反了？”

月黑風(fēng)高，庵堂僻靜，唯有小廚房發(fā)出陣陣爆炒的聲音。

皇帝去了另一間禪房等候。

靜太妃推開自己禪房的門，緩步而入，隨后她反手一揮袖，用內(nèi)力合上了房門。

她打開衣柜，將黑藥與白藥從小匣子里取了出來。

她拔掉白色藥瓶的瓶塞，從中倒出一顆深棕色的藥丸，用白帕子包好。

做完這些她打算離開，可她忽然頓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小匣子上，看了看原先放過圣旨的地方，又看了看兩個瓶子——

忽然，她把這顆藥放回了白瓶，從黑瓶里倒了一顆藥出來。

她拿著黑瓶里的藥去了隔壁的禪房。

齋菜已上齊。

皇帝與她跽坐在墊子上，皇帝親自為她布菜。

“陛下自己吃。”她說道。

“這里沒有陛下，沒有太妃，只有泓兒和娘。”皇帝給靜太妃夾了一片嫩筍，“我記得娘喜歡吃筍，如今不是吃筍的時節(jié)，只有腌過的筍，待冬筍出來了，我讓人挖一大筐回來。”

靜太妃道“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陛下，這是娘娘親手熬的山菌湯！”小尼姑喜滋滋地捧了一碗湯呈上來。

皇帝道“母妃不要再如此操勞。”

靜太妃道“你難得過來一趟。”

皇帝鄭重道“我以后日日來，天天來。”

也不知是不是這句話說到了靜太妃的心坎兒上，她的神色總算沒那么冷了。

她嘆了口氣，拿起湯勺，給皇帝盛了一碗山菌湯。

“你們都退下吧。”她說。

“是。”小尼姑與伺候的宮人漸次退了出去。

“你也退下。”皇帝對魏公公說。

魏公公“……是。”

散發(fā)著裊裊檀香的禪房中只剩下二人。

所謂白藥、黑藥，并非執(zhí)意于是誰喂他吃下去，只用在藥效發(fā)揮時令他看到的人是自己，深深地記住自己，那么便夠了。

“趁熱喝了。”她將湯碗遞給皇帝。

皇帝嘗了一口，笑道“娘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你喜歡就好。”

“陛下！太后召您議事！”

門外突然傳來魏公公的稟報聲。

靜太妃眸光微動地看著他，皇帝被她忐忑不舍的眼神看得心都疼了，他道“朕在用膳，改日再議事！”

“……是。”魏公公無奈應(yīng)下。

皇帝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將母妃為他親手熬制的山菌湯喝了下去。

一碗山菌湯下肚，皇帝放下碗，扶住額頭“母妃，朕有點頭暈。”

靜太妃溫柔地看著他“沒關(guān)系，頭暈了就睡一會兒，醒來就好了。”

皇帝趴在桌上，暈暈乎乎地看著靜太妃，他眼前是靜太妃的笑容，耳畔是靜太妃的聲音，鼻尖是靜太妃的氣息。

這一切全都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腦海。

他要記住這個人，為什么記住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