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璋聽了袁世凱這番表示,不能不信了,但他辭出后,還是順道來到政事堂機要局,見局長張一麐。
兩個人是好朋友,無話不說。
馮國璋把袁世凱適才講的話對張復(fù)述一遍,問張對此的看法。
張一麐是蘇州才子,自小站練兵時便當袁世凱的文案,深得袁的信任,屬于北洋系中少之又少數(shù)的參預(yù)機密之人。
他聽了馮國璋的敘述,想了一會說: “老頭子的話是信得過的,事情的確如此,有人想做開國元勛,但老頭子不會傻到這個地步。”
這樣一來,馮國璋更是確信不疑了。
明明是挖空心思想當皇帝,為什么還要對自己的好兄弟如此說呢?
袁世凱知道,變共和為帝制的蛻變,將是十分艱難的事。這樣的事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就是從捍衛(wèi)清廷到跟風共和。這轉(zhuǎn)身所經(jīng)歷的艱難險阻,個中的酸甜苦辣是別人很難體會到的。而這一次的轉(zhuǎn)身,和前一次相比,實是小巫見大巫。如何去完成這個轉(zhuǎn)變,怎樣去完成這個轉(zhuǎn)變,能不能實現(xiàn)這個轉(zhuǎn)變,可以說,袁世凱本人也心中無數(shù)。這個時候,稱帝之事還只是他個人的想法和打算,只是在醞釀之中,前途未卜,變數(shù)多多。這樣的私密之事,他怎會告人呢?
再者說,對于這支北洋軍,很多事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比如,段祺瑞諸人,何以對共和如此著迷?再比如張勛和他的部屬都拖著長辮子,明顯仍是在忠于清廷。如此等等。也正是對北洋軍已經(jīng)不相信了,和對其的難于駕馭,袁世凱才要建新軍而代之。
馮國璋是代北洋軍的大家來問的,把真實想法告訴他,無異于在北洋軍乃至更大范圍公開,這會引出什么結(jié)果,袁世凱想都不敢想。
另外,稱帝不是打仗,用不著武把式,北洋軍只要是不搗亂就行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至于對馮國璋這樣的愛將和重臣,都說假話哄騙,會帶來怎樣的后果,袁世凱就顧不了許多了。而后,袁世凱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他無論如何也預(yù)想不到的。
那個時候,袁世凱的帝制活動,主要是依靠三個人,所謂兩個外國才子和一個中國才子。
兩個外國才子,一個是他的政治顧問美國人古德諾博士,一個是他的法律顧問日本人有賀長雄博士。
美國博士古德諾以精通政治學聞名于世,他曾發(fā)表專文認為共和不適合中國國情,遠道的和尚會念經(jīng),這就足以證明中國是該行帝制了。
而有賀長雄是日本法學家,在他看來,日本是通過君主立憲成為了強國,如果中國改行帝制而立憲,則亦將步日本之后而成為亞洲強國。
至于那一個中國才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度。
楊度自認是袁世凱的智囊中的超級大腕、王牌,資格老而思想新潮。不料在袁世凱陣營,他又似乎又最不得志,選內(nèi)閣總理也好,選國務(wù)卿也好,總選不上他,他憋氣又窩火。
他擔任“漢口商場督辦”,干得很無聊,民國三年四月辭去這個督辦,回任北京的參政,由袁世凱的智囊而變?yōu)樘釉硕ǖ闹悄摇?
這時,袁世凱身邊最近的人是內(nèi)史夏壽田。夏是楊度的同鄉(xiāng)又兼同學,年少而有才氣,其成為袁世凱的幕僚還是楊度介紹的。內(nèi)史長阮忠樞雖是袁世凱在小站時代的老幕僚,可是他這時鴉片煙癮很重,袁世凱怕他把控不住他自己。而另一小站時代的老幕僚張一麐,已經(jīng)擔任政事堂的機要局長。
袁每天一大早就到簽押房,身邊最信任的只有夏壽田一人,所以遇事都和夏商量。夏由此一變而為袁身邊親信,知道袁的動向和意圖。
夏既是楊度所介紹,楊、夏關(guān)系自是極為接近,夏經(jīng)常到楊家吃晚飯,因此夏所知道的事,楊也知道。
楊度既然對袁世凱的意圖完全了解,就迎合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