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已是夕陽西沉,流霞燒灼,纏綿著曳滿長空沉醉,潑灑在梵音厚重輕煙裊裊的寺院里,更添了無邊金光熠熠。那樣的晚霞落在人的身上,好似人生也因此而豐艷了,連一個回眸都變得精彩起來,恰似薔薇含煙的芳華沉艷。這樣的人生里有苦澀的淚,有甜蜜的笑,有迷惘的恍然,便如天上的云彩,隨著時光流逝變幻著無數的色彩,也如這云彩,有著太多無可奈何的隨波逐流。
流霞的云影映照在田埂間,是一張張歡愉的面孔,看著嫩色的作物在眼底生機勃勃,便似瞧見了人生路的寬廣順遂。勞作完畢,大和尚們蹲在溪邊洗去手上的泥土,混著溪水清澈微涼有一股別樣的芬芳。
慈恩師傅拘了把水洗臉,身子半側,警惕著身后,想是叫狼群嚇的利害了吧!
見到灼華便過來招呼,單手一比,一句佛號,笑容平和慈悲,眼神精亮,“施主今日可好些了?”
灼華回禮,淺笑溫柔“有勞大師掛懷,已無大礙。”
慈恩師傅有著悲憫時間的神色,“那便好,果然還是徐施主的傷藥有用了。”
寒暄了兩句,有婆子慌慌張張的從遠處揮手,灼華忙給慈恩告了辭。
人稍走了遠些,倚樓便有話想說,“姑娘……”
灼華抬手壓了她的手背一下,示意回去再說。
倚樓心下會意,便悶頭大步往回走。
回到蒼云齋,老太太端坐在明間里,拿眼瞪著進來的灼華,板著臉叫了陳媽媽把人押回床上,不到明日的法事不準再起來。
灼華沒機會和倚樓說話,只能拿著眼色叫她去打探,只是不知兩人發現的不對勁是否是同一件事,也不知道自己的眼色倚樓究竟明白了沒。
在哀嘆事情有些失控中,灼華用了膳、吃了藥,也覺著乏力,心口悶著,便在老太太的緊迫盯人下先歇了。
草叢里的蟲兒叫的歡快,天光未起,空氣清新微涼,有風拂過搖曳了樹影千點,瞌睡朦朧間隱約聽去,恰似無數雨滴墜落的沙沙有聲。幽藍月光下玉潔梔子傲骨娉婷,墜在花葉間的露珠映著月光閃了一抹晶瑩伴著清郁香氣墜落地上,濺起細碎柔婉的水痕。
還只是寅正,寺里卻早已經點滿了光亮,與銀河里的繁星交相呼應,光華熠熠。
今日便是七月初三了,卯正開始做法事,所以沈家人早早就都起了來。
灼華瞄了沈焆靈一眼,見她一直低著頭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卻不難發現她掃過熺微的時候,眼神一閃而過的咬牙恨恨。
聽說昨日蘇氏把身邊得用的媽媽送了過來,那左媽媽灼華是知道的,是個利害的角色,想來已經查探出些什么了吧!
看來,回去后的日子怕是要更熱鬧了。
寅正,法事開始。
大雄寶殿里烏泱泱坐滿了神情肅穆的大和尚,滿殿的縞素,木魚的敲擊聲低沉,搖鈴清脆,渾厚沉重的經文打從大和尚的嘴里平靜的吐出,郡主的神位被請上了大殿,沈家的兒女們跪在大殿中央,灼華身為嫡長女便跪在最前頭。
兒女六人對著神位不停的跪拜,站起,再跪拜,唱經,再哀哭。
除服禮的大法事,姑娘哥兒們不敢怠慢,虔誠無比,殿里又焚著經文,異常的悶熱,灼華每每深拜時便要拉扯著傷口,都痛的直冒汗,到底還是沒能結痂的結實,有幾回伏身的大跪拜,她甚至都能聽到傷口撕裂的聲音。
待到法事結束事,嫡長女將郡主身為奉去大雄寶殿后側的長生殿,最后除下粗麻衣,如此,沈家兒女們的孝期算是結束了。
夏天總是容易出汗,尤其方才在大殿時人又多,還不斷在焚經書,又痛了一下,驚出了一身汗,灼華里頭的素白裙衫已經微濕,滲出的血跡微微化開,長天嚇了一跳,回去仔細一瞧,還好還好,只崩開了一指長的樣子,不過血水混著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