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后宮之中皇后為正室,其余不過都是妾,這話一般的妃子不肯說,灼華不能說,所以即便心中腹誹也是無用,可身為妾妃的柳氏自己說了,在坐的妃嬪也好,宗親也罷,都只能干笑了。
淑妃微微轉頭看向元郡王,鳳釵墜下的玉珞珠子輕輕晃動流光點點,如漣漪搖曳,含笑道“聽說樂司坊排了新的曲子,桃夭娘子的嗓子乃是宮中一絕,王爺可聽一耳朵新鮮。”
元郡王高揚一聲“唉”,言道“今日殿上皆是宗室親貴,圣祖爺的血脈,縣主蒙陛下封賞,想來是懂得規矩的,自該曉得尊卑有別才是。便是舞了,也不算辱沒了你一介民女了。”
李懷儒雅的面上淡淡一笑,悄悄朝著灼華一舉茶盞,目光冷冷,似在嘲笑她的避無可避。
灼華望過去,笑意柔和,如春日綿綿細雨輕點了微涼的湖面,嗓音輕柔婉轉“聽聞民間又一種鼓舞,舞姬裸足擊打成曲,激昂又纏綿的很。”懸在梁上的明珠投下光輝,灼華輕輕抬頭望向皇帝,華光映在她一側面孔,似暖玉溫潤,瑩白剔透,“陛下,聽聞鄭美人近日苦練此舞,元宜實在好奇的很,不若今朝跳來一瞧?”
裸足,若在皇帝一人面前便也罷了,稱得閨房情趣,在眾人面前,那便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元郡王似笑非笑的看著沈灼華,神情里寫白是覺得她可笑,他是宗親,可以要求她當中舞鞭取樂,她不過臣子之女,也敢讓皇帝的姬妾裸足而舞,便是不敬皇帝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縣主放肆了。”轉而又嗤笑的看了淑妃一眼,“淑妃就這么看著么?”
事情牽扯了皇帝姬妾,作為皇子的李彧是不能開口的,只能目光含了擔憂的望著灼華。
李郯和蔣韻緊張的要命,但見灼華神色篤定,不知怎的也漸漸平靜下來了。
淑妃目中一絲惱怒轉瞬即逝,抬眼看向皇帝,眸光含了濕潤,似三月初時沾衣欲濕的杏花雨,蒙朧而輕軟,“陛下恕罪,灼華一向直爽,無意冒犯陛下……”
鄭美人漲紅了臉,絞著帕子,美目幽幽瞅著皇帝,卻聽皇帝對她一聲道“鄭氏,去準備吧!”
如此,不止是元郡王和鄭氏大為震驚,滿殿皆是掩飾不住的訝異,便是妃、貴妃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要求階品低下的美人跳舞,會有囂張欺凌之嫌,而沈灼華如此要求,皇帝竟是連一絲不悅都沒有,可見其在皇帝心目中是何等地位了。
鄭美人面色血色退盡,心中心腸悔青,再是羞恥卻也不得不去準備。
灼華燦然一笑,“謝陛下。”
元郡王以血脈相比,指出她這個縣主在今日環境中有多卑微,又以舞姬相比折辱于她。灼華雖是外姓縣主,卻也是定國公府的嫡出姑娘,若真在皇室宗親面前獻藝,那便是丟了定國公府的臉面,連累了家中姐妹。若是不去一舞,便是自矜身份瞧不上他們圣祖血脈。
舞與不舞,皆是為難。
就在這些宗親皆以為灼華不得不下臺獻藝的時候,她卻悠哉淡然的很,從始至終沒有屈辱、沒有難堪,連憂愁都未見一絲,對元郡王的折辱充耳不聞,完全無視于他。開口便要求看那個暗諷她的鄭美人跳舞,要求的及其輕松,仿佛篤定皇帝會順了她的意思,而當他們以為她會受到斥責的時候,皇帝卻一副“正有此意”的神色,欣然表示同意。
一句話,表達了皇帝對灼華的重視。
灼華坐在第二玉階,高高在上的睇著滿殿的宗親,輕柔地笑著。
其實她并不篤定,雖歷經多年卻也清晰的記得皇帝曾對她和李郯是多么的縱容疼愛,延慶殿都叫她大鬧多回了,也為受過訓斥,何況前世里她還未卷入爭斗時,性子飛揚沖動,說話也無多少婉轉,在坐的妃嬪多少被她頂撞的心口疼,似乎,皇帝從來只是一笑了之。
也不過是賭一把而已。大不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