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夫人住的穗禾居,老人家已經站在院子門口翹首以盼,見著他,匆匆迎了上來,淚光盈盈,拉著他左看右看,額上的每一道紋路里滿是欣喜和寵愛,梗著嗓音,嘴里只反復念著一句“回來就好。”
同太夫人回了正屋,不多時魏國公夫婦、徐惟夫婦以及幾個庶弟庶妹也匆匆而來。
魏國公夫人邵氏瞧著長子面色復雜,又驚又喜,轉而又疑又愧,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徐悅的面上依舊笑意溫和,看著邵氏的眼神潤澤且溫柔,幽幽道“母親見到我不高興么?”
邵氏微微看了次子一眼,似乎輕輕嘆了一聲,她曉得自己是偏心的,可長子到底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然也是心疼的,回頭看著徐悅的目光帶了溫慈道“聞你身死,我同你祖母幾乎都要哭瞎了眼睛,你能回來,母親和你祖母、父親自是高興極了的?!?
徐惟在片刻的驚愕過后,很快的緩過神來,眸光微閃,笑意完美的叫人瞧不出破綻“祖母和母親終日流淚,如今大哥完好的回來了,我們自然是高興至極的?!?
緩緩看了徐惟一眼,徐悅似頗感意外的輕輕“哦”了一聲,唇線抿起一抹悵然“完好?也不是?!弊旖且恢睊熘蛔兊幕《龋鄣子纳疃察o,不見波瀾,“我被一箭貫穿身體,掉下懸崖,也是命懸一線。好在我命不該絕,還是回來了?!?
徐惟看著眼前的溫潤少年,還是那么溫和沉穩,還是笑意柔和,他卻無由來的心頭突突了兩下,手心竟沁出了絲絲汗水,總覺眼前的人似乎哪里變了。許久之后終于發覺,是眼神,他的眼神不再溫潤菏澤,多了幾分冷漠與陰沉。
魏國公細細打量著兒子,見他安然回來心中無比欣慰,比之妻子對次子的偏愛,他更看重驍勇又有籌謀的長子。
發現徐悅身上的黑袍有幾處破裂,燭火下隱隱泛著暗色的幽光,皺了皺眉,魏國公關懷道“怎么受傷了?”
徐悅抬手拎了拎被刺客劃破的袖子,溫言道“方才從宮里出來,遇到華陽郡主的車架遇襲,同刺客打了一架而已,無甚大礙?!?
魏國公點頭,稍稍安心,又道“郡主可安好?”
徐悅微微垂眸,遮掩了目中一抹清光“受了點傷,也無大礙?!?
太夫人垂了垂眸,嘴里緊著念了幾聲佛,手中撥弄的翡翠珠子烏碧碧的,深邃的流淌著,嘆道“小小年紀如此驚才,也難怪有人將她視作眼中釘了?!?
徐悅喟嘆如秋風,搖頭道“此番卻是我連累了她?!?
太夫人驚道“這話從何說起?”
徐悅一笑,目光明澈似金秋陽光下的一泓清泉“那時皆傳我身死,也曉得我為身邊人所害,卻不知背叛我的不止一人。”
魏國公立馬聯想到那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殺陳案”,眸色一凝,脫口道“陳繼堯!”一頓,憤慨道,“當時只曉得你身死乃是為身邊人暗下毒手,可究竟發生了什么,也無從得知。難怪了,竟向他打聽,又如何知道真相!”
邵氏和蕭氏聽得目瞪口呆。
太夫人心驚不已的捂著心口,她是見過那個年輕人的,也曉得他是徐悅一手提拔起來的,就因如此,她才更不能想明白,怎會有如此背主忘義之人,怒道“竟有人如此狠心,你好歹提攜了他們??!”
徐悅牽著一抹柔和散淡的笑容,漆黑的眸子幽長一沉,聲音如浮在水面碎冰相撞,細碎的冷冽,“權利名位面前,提攜之恩算得了什么?!?
徐惟微微愕然,雙眸跳動著異樣的火苗,面色有些發白,李彧雖同他說過,沈灼華只是查到了陳繼堯叛主,未有查到其它,可此刻看著徐悅微涼的眼神,心中難以克制的驚恐不安。
徐悅輕輕看去,容顏端方潤禾,嘴角凝著溫和玉澤的笑,一雙眼卻明如寒星,真的叫人望之而生寒意。聲音似旃檀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