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下去
“你再說一遍!”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一定很尖銳,可落在眾人的耳中卻是沉的如同落進了深海。
國公爺楞在座椅上,雙眼突著,握著扶手的雙手青筋暴動,似梗了口氣在心口,直挺挺的望著外頭的某個方向,或許也只是望著而已。
太夫人畢竟經(jīng)歷甚多,還能穩(wěn)得住,緊緊掐著石媽媽的手在首座坐了下去
邵氏腳下一軟,若非蕭氏和何媽媽撫著便是要癱軟下去了。
一身風塵仆仆的封勁培十分高大健壯,臉上、手上都帶著傷,新的舊的,見到太夫人進來,抹了抹眼角不勝哀傷的神色,梗著哭腔道“太夫人,世子爺、世子爺戰(zhàn)死了!”
“不、不可能!”若說方才還抱了一絲希望,這一遍的重復卻是抽走了邵氏所有的期待,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蕭氏忙是倒茶喂水,何媽媽又是在她心口撫著順著。
封勁培抬眼看了眼灼華,低頭忙道“奴才怎么敢拿世子爺?shù)男悦鼇y說話!國公爺和世子爺對奴才都有大恩,奴才發(fā)過誓的,奴才和奴才的子子孫孫都將效忠徐家,效忠國公爺?shù)摹_@一回奴才跟著傅大帥上了戰(zhàn)場,便是想著若是能與世子爺匯合,鞍前馬后效力一二的。”
“奴才是于去年六月在齊國境內(nèi)與世子爺匯合的。齊國的戰(zhàn)事順利,可到了衡國境內(nèi)后,先是衡國臣民反抗激烈,后又與秦國起了激烈戰(zhàn)事。異國作戰(zhàn),山勢地形全都陌生,秦國的戰(zhàn)將又是驍勇著稱的,而我們在經(jīng)歷了一年的戰(zhàn)事后早已經(jīng)精疲力盡。”
他說的沉悶悲嗆,眼神卻仿佛無意的撇過眾人的神色,繼而垂眸繼續(xù)道“加元關(guān)的、貴州、四川、北燕的鐵騎,進入衡國的時候還有整整二十一萬,三個月前在衡國含谷關(guān)一戰(zhàn),幾乎折損大半,世子爺那時候便已經(jīng)受了重傷。之后,秦國繞道趙國邊境,突襲我軍后部,傅大帥和周侯爺領(lǐng)兵轉(zhuǎn)移,世子爺斷后,最后、最后世子爺、還有北燕鐵騎營的那位少年僉事嚴厲……”
“都殉國了!”
一室沉寂,仿佛進入了死間。
灼華盯著他,目中仿若鉆進了飛蟻,啃噬著她的眼,艱難問道“云南、如何?”
封勁培深深一拜,哭喊道“押運糧草的大軍染了瘟疫,糧草停在了陜西。”他痛哭流涕的抬起頭來看著灼華,又道,“南晉雖被云南軍拿下,但一片混亂之下也是什么消息都收不到、也出不去,奴才起初是不知道云南軍的消息的,直到奴才從回賀繞道回到甘肅境內(nèi)才曉得。”
“南晉境內(nèi)俘虜?shù)亩f兵士忽然反抗,殺紅了眼,那時候云南已經(jīng)斷糧一月有余,姜家軍又經(jīng)余年大戰(zhàn),與、與齊國、衡國、南晉的俘虜同歸于盡了!云南和南晉早已經(jīng)成了一片焦土了!郡主節(jié)哀!”
灼華的手忽然按在太夫人的手背,握了一下,太夫人一驚,抬眼瞧她神色,忽而鎮(zhèn)定下來。
她斂了斂裙擺,神色如幽暗深海,無法探知深處的波瀾,“封勁培,這個消息可到了陛下御案?”
封勁培搖頭,“奴才剛進了城,遇見國公爺,想著還是先給主子回個話才好。”
“恩。”灼華點了點頭,“到底是徐家的家奴,總算有幾分心了。”默了默,話鋒一轉(zhuǎn),“如今戰(zhàn)事到了緊要關(guān)頭,你可要曉得,假傳軍報是滅族的死罪。”
封勁培心頭一跳,快速的掃了灼華一眼,忙道“奴才怎么敢這樣做啊!”
“所以,你堅持你所說的?”灼華緩緩站了起來,“世子爺戰(zhàn)死了?嚴厲戰(zhàn)死了?云南成了一片焦土?”
封勁培跪在地上,只覺初夏的天格外的熱,熱的他背脊?jié)M是汗水,刺刺的,就似婆姨手里的繡花針刺在了毛孔里一般,抬眼見她神色陰冷卻無痛苦之色,眉心突突的抖了幾下,說道“郡主是在懷疑奴才嗎?奴才是徐家的家奴,哪怕國公爺發(fā)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