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儀的眼神直了直,死死盯著她:“你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手中的絹子沾了燭火,徐徐撩起青色的火焰,跳躍的火光將邵瀅美麗而清孤的面孔照的宛若妖異的魑魅一般:“你知道你究竟是誰嗎?”
“我是誰?”白鳳儀直了直眼神,眉心如同被烏云遮蔽的月光,越漸迷蒙灰敗,參不透她話中深意:“你到底什么意思?”
邵瀅抬手輕輕撥弄著垂在耳邊的紅英流蘇,一次細細冰冷的玉珠相碰之間,都像是冬日刺骨的雨水砸在心頭:“你覺得沈緹為什么會那么喜歡你呢?論身世、論手腕、論計謀,你什么都比不過沈娘娘,怎么算,她都會更疼惜自己的侄女才是,卻為了你這個庶妹生的下賤東西不惜得罪娘家也要害死她?”
“你覺得自己憑什么叫沈緹那樣陰毒、攻于算計的女人那么縱容包庇著你呢?連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死在你手里都可以無動于衷,甚至還得幫你鏟除異己?”
“憑什么呢?你就沒有懷疑過么?”
她的話說的很慢,很平靜,帶著輕輕的疑問,一字一句的慢慢道來,卻仿佛一卷夾雜冷硬鐵屑的冰浪兜頭拍下來,震驚與激冷之余,竟是無言可對。
有太多念頭閃過腦海,卻又瞬間泯去,來不及捕捉,白鳳儀瞪著她半晌,唇瓣越發不受控制的顫抖:“你究竟想說什么?”
邵瀅看著她陰晴不定的面孔,覺得很是滿意,卻沒有要為她解惑的意思。
只憐憫道:“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是不是?不過你也放心,如今外頭已經變天,他馬上就不是皇帝了。”
白鳳儀一怔,旋即驚叫而起:“什么?!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謀朝篡位!”
邵瀅豎起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色宛然:“謀朝篡位的是他李彧!這個天下,如今回到它原本的主人手里去了。搶來的東西,終究是要還的!”
她站起身,裙擺晃動,卷起帕子燃盡后的一點星火,開門離去:“行了,白瑾妃娘娘,您就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安度晚年吧!”
白鳳儀的腦中竄出一句話,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其實早已經忘得感干凈,如今卻毫無預兆的清晰的跳進腦海里。
行了,椒房殿娘娘,您就在這冷宮里頤養天年吧!
因果輪回,終不會停歇。
她從沈灼華手里搶來的,后位、子女、尊榮,全都在她容貌衰敗之后從指縫里慢慢流逝,一無所有!
從前她不信報應,可如今、卻不得不信了!
白鳳儀還有太多的疑問沒得到答案,看著邵瀅離開,掙扎著追上去,然而一早聽到動靜的宮女站在門口抓住了她:“白娘娘還是安分點的好,若是傷了貴妃,您自個兒死便死了,別連累了咱們這些無辜的奴婢跟您一塊兒倒霉!”
白鳳儀想伸手打她,可她的力道哪里抵得過粗使的宮女,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門打開,看著邵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你站住!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說啊!”
邵瀅含著暢快的笑色影響東方慢慢升起的魚肚白。
而她,白鳳儀的余生,將在痛苦、懷疑、怨毒中慢慢熬到油盡燈枯。
至死,離不開這個荒涼的庭院。
天光露了霞紅之時,皇帝便在朝上頒布了立文懿太子之嫡次子李云海為太子的詔書。
朝臣和宗親們錯愕不已,自然不服這個莫名冒出來的太子遺孤。
太后出面來證實,太子的遺孤一直養在周家,只是當時皇帝已然登基,未免朝堂發生動蕩,這才一直將人收養在周家族人身邊。
有太后的話,隆親王和慎親王這兩位先帝的親兄弟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再有廢話者,便將他們拉去永定門外,親眼看著昨夜叛亂的李巖一眾身首分離,以作威懾。
有這十數條性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