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賢醒來時,整個世界漆黑一片,鼻尖有著寒冷的氣息以及濃郁的臭味。
臭味很惡心,似乎是汗臭、腋臭、腳臭、尿騷和糞臭素的混合物。
左耳邊沖天的呼嚕聲告訴他,他并不孤單,同時也揭示了大部分臭味的來源。
等到眼睛里的視桿細胞適應了這片黑暗,他終于能分辨出自己應該是在一個簡陋的營帳里。
郝賢睡在最右邊,左邊不知道擠了多少人,呼嚕聲一浪一浪的,一呼未平,一呼又起。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除了有些僵硬外,并沒有什么不適。
也就是說,他并未因為倒在雪地中而凍傷,又或者雖然凍傷了但被人救助后治好了?
怎么可能!
這地方臟兮兮臭烘烘的,都沒辦法給傷員騰出一個干凈的帳篷,哪來醫生救治他?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自己確實差點交代在冰雪中了,但《彭祖廚經》的力量治好了他,保護他不被凍死。
郝賢想通了這一點后,絲毫不覺得感激,甚至打算等回了現代買一百本破破爛爛的二手舊菜譜去蹭廚經。
沒有任何提示冷不防送他肉身穿越到冰天雪地的是廚經。
保護他的肉身不受到嚴寒影響維持健康狀態的也是廚經。
這不是ua嘛?
郝賢可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患者,不禁冷笑起來,輕聲呢喃“呵,菜姬,你敢這樣坑我,你有本事出來啊!”
營帳里依然只有呼嚕聲。
郝賢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發現原本的小熊睡衣早就被人換掉了,現在他穿著的是一身破舊的粗衣。
他躺在地上緩慢地運動大腿、手臂,讓一度被凍僵過的身體動作漸漸恢復正常。
正當他的僵硬感完全褪去時,一聲高亢的聲音響徹耳畔——
“喔喔喔——!”
這還是郝賢第一次在菜場以外的地方聽到公雞打鳴呢。
小時候為了讓郝賢一大早在上學前練廚,他的父親總是天不亮就帶著他去買菜,是以早已聽慣了雞鳴。
在這陌生的時代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倒是讓他放松了一點,有些懷念起當初每天被迫早起的日子了。
他當初學公雞叫學得可好了!要是穿去齊國說不得能入孟嘗君賬門下做一名食客呢!
雄雞一聲天下鳴,菜場王者砍價贏。
雞聲持續,營帳里原本在熟睡的漢子們全都一臉痛苦地爬了起來。
終于不用怕吵醒他們的郝賢也順勢起床,見離他最近的兩個漢子驚訝地朝他看來,便拱了拱手,準備道謝,結果對方先大呼小叫了起來。
然后,郝賢的臉色便僵住了。
因為他聽不懂。
他根本聽不明白那兩個漢子在指著他嘰里咕嚕哇啦哇啦地說些什么。
靠!語言不通!
也是,巷尾開上海菜館的老鳥叔說滬語他都不怎么能聽懂,也就會說說普通話和粵語,兩千多年前的秦地古語,不就跟天書一樣嗎?
“阿巴!阿巴阿巴!”郝賢原本要說的感謝之語,被他強行轉換了意義不明的含糊聲音。
其余漢子們也聚攏過來,對他指指點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郝賢是不敢說話了,他聽不懂對方的話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了,要是再暴露出自己的語言和對方不同,天知道會被怎樣對待!
人類是群居動物,而群居動物,往往不喜歡和群體差異過大的個體。
被當成傻子就傻子吧,至少不會被警惕和敵視,總比被當成匈奴的諜子之類要好吧?
最初開口的那兩個漢子湊到郝賢身邊,在他身上拍來拍去,滿臉驚異。
郝賢猜測,對方可能是在奇怪為什么自己身上的凍傷都不治自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