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巨大而猙獰的怪物。)
站在王座廳高大寬闊的門口向內望,丹妮莉絲心中首先浮起驚嘆,緊接著是如處夢境的虛幻感。
勝利來得太過迅速,反倒有點不像是真的。
半個小時前,她還在卓耿的背上馭龍避讓君臨城內燃燒騰起的煙柱,于紅堡上空弩箭的射程外環繞、盤旋,準備策應地面部隊的進攻,猜想著到底能不能、要花多大代價才可以奪下完整的紅堡。但全然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場她本以為會載入史冊的血戰,最后居然以“敵人一箭未發直接投降”告終。
她在空中清清楚楚地看見無垢者暢通無阻地經過城門進入堡壘,在將城頭插遍紅龍旗的片刻后吹響了代表安全的短號聲,提醒自己可以降落。
幾十名金袍、上百名避難的婦孺以及更多的仆從排著隊在庭院內接受無垢者的清點,貴族、富商、學者……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卻唯獨缺了史坦尼斯的王后和女兒。經過詢問得知,偽王在他們對君臨發起總攻的最開始便帶走了妻女和守衛城堡的全部精銳,輕裝穿城而過去進行了突圍——正是因為失了主心骨和效忠對象,余留的紅堡守備隊才會如此痛快地開城投降。
放著堅固且占據地利的紅堡不守去突圍,史坦尼斯在想什么?
確實,風暴地依然有一半貴族明面上效忠于鹿家,是可以爭取來用作東山再起的勢力,可他該如何渡過黑水河、擺脫陸地和空中的追兵逃往南方呢?
兩龍承擔了半天的轟炸任務早已疲憊不堪,落地一松懈下來,短時間內不宜再度起飛。懷著對圍城部隊能夠攔截賊首的信任,丹妮莉絲決心將疑惑和擔憂暫時放一邊。
在從灰蟲子口中得知整個紅堡都已搜遍后,她決心先去看一看——那張自己魂牽夢縈了十多年的鐵椅子。
……
踏入高大得叫人幾乎看不清天花板的王座廳,她首先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一張椅子。
伊耿征服六國后收集所擊敗敵人的佩劍,集中到當時的大本營“伊耿堡”中心,用黑死神的龍焰灼燒摧毀它們,再由兵器鑄造匠將半熔化的鐵劍一把一把粗糙地堆砌疊壘,花費數十天功夫才最終完成鐵王座。最初露天狀態下的它與其說是王座,倒更像是一個矗立在伊耿高丘之巔、金屬堆成的小哨塔,之后在它周圍,如今的王座廳和整個紅堡才逐漸修建成形。
是城堡將鐵王座包起來,而非鐵王座搬入了城堡,正是由于這個原因,這件象征維斯特洛至高權柄的傳奇物件,才歷經無數風浪也沒有失竊。
盡管第一次親眼目睹,但有關這塊鐵疙瘩的種種,丹妮莉絲早已在與哥哥相依為命的幼年時從后者口中聽過。在因為被迫賣掉母親的王冠而變得暴躁且易怒前,韋賽里斯也曾是個合格的哥哥,無數個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設法入睡的日子里,他在丹妮莉絲耳邊溫柔地向她講述列代祖先的傳奇和故事,而其中王座的部分永遠最為細致詳實。
大概是對這張椅子有著別樣的情感和執念,他每次入眠前的最后一句話,都必然是保證,保證將來有一天會把被搶走的王座奪回,重新坐在上面,君臨七國……
不知韋賽里斯是否曾料到,最終做成這件事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當時蜷縮在他懷里瑟瑟發抖的妹妹呢?
眼眶微微濕潤,丹妮莉絲眨了下眼,跨過王座廳的門檻向內走去,經過歪斜翻倒的桌椅臺凳,踏過扔了滿地充當毯子的雄鹿旗,接近了那個沉睡在建筑中線最盡頭、依舊矗立在它三百年前施工完成所在地沒有挪動過分毫的龐大金屬物體。
因為沒有經過美化塑形和填補(伊耿拒絕這么做)的原因,整個王座既不符合美學也不考慮人體工程,僅是一堆扭曲變形的劍不對稱地熔冶在一起,大體上有王座的形狀。兩旁高窗內射入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