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不再讓你進勞勃房間?”藍禮焦躁不安地來回踱了會步,忽然轉身站定,壓低聲音問道“你整天守在勞勃床前,我兄長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瑪格麗茫然地搖著頭,看上去像要哭了一樣“陛下明明就這么好生修養著,卻不知為何就是越來越虛,最近兩日,甚至開始念叨著說他‘沒救了’、‘要死了’什么的……任誰勸了也沒用。”
半個月來她在床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卻依舊只能親眼看著勞勃一點點萎靡下去,體驗了一番從天堂一步步踏入地獄的滋味,此刻心力交瘁,那雙時而柔情似水時而狡黠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再閃不出半點光彩。一個詛咒般的聲音仿佛在她耳邊不斷盤旋你永遠、永遠、永遠也別想嫁給想嫁的男人。
她用力搖頭把幻覺甩出腦海,肚子里卻依舊想不明白“不就是背上被捅了一刀嗎,那么壯一個男人,既然當時都沒死……事后那么多醫師學士圍著,怎么就會救不活?”
看著魂不守舍的瑪格麗,藍禮明白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放棄了這個念頭,又在屋內轉起圈來。實際上——他也根本不是真的需要瑪格麗回答,只是緊張難遏之下,下意識就想找個人商量罷了……
自小失去雙親,藍禮幾乎可以說是被勞勃和史坦尼斯兩個兄長帶大的……他對自己這兩個亦兄亦父的哥哥,可以說是從脾氣到性格皆了如指掌——剛才勞勃在房里和首相說了些什么,雖然半句沒聽著,但哪怕只靠猜,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若接下來什么都不做,自己將在那死板到近乎迂腐、無趣到近乎殘酷的哥哥麾下度完余生,從此拜拉席恩家族分裂為君臨和風息堡兩支,自己的子孫后代、千秋萬載,都將與鐵王座無緣。
他不甘心。
……
“勞勃剛才交代完后事,封好遺囑了。”窗外夜色如墨,藍禮透過窗戶看看仍亮燈的首相塔,又回頭瞧瞧萎靡不振的瑪格麗·提利爾,心知要靠外人來給自己做出決定的勇氣已無可能,一咬牙一跺腳“你猜咱們的首相現在在干嘛?我用性命打賭,他現在正在給史坦尼斯寫信,讓他趕緊率艦隊返回君臨來繼承王位了,而我這二哥,是有妻子的!你……還想當王后嗎?”
“我還想當王后嗎?”瑪格麗仿佛夢醒一般抬起頭來,滿臉疲憊和不解“史坦尼斯那種性子,怎么可能會廢后再娶。”
“當然不可能,就算他妻子因故身亡,他也絕不會考慮你!當年史坦尼斯在風息堡被提利爾家的軍隊圍困到兵盡糧絕,幾乎要吃人,戰爭結束后勞勃卻堅持不對河灣地進行清算的事……他可一直到現在都還耿耿于懷,要是他坐上鐵王座,不管你嫁給誰,這一代兩代……百年之內,玫瑰家族都別想翻身!”
“你的意思是……不讓他坐上鐵王座?”瑪格麗聽出了藍禮的話外音,回過神來,身子一振,目光瞬間從飄忽狀態聚焦,落到藍禮臉上“可是,守備隊現在可是在艾德手里!”
“守備隊才兩千人,讓艾德抓在手里又怎樣?”下定決心的藍禮聲音顫抖,語氣中卻帶著不屑“北境、河間、谷地和王領的軍隊皆在西境作戰,而我的軍隊卻兩天前才經過君臨向西開進,才在不足百里外,是此刻距離七國之都最近的軍隊。若我能將他們拉到君臨來,河灣地也趕緊湊一些人過來助陣……別說兩千,就是四千五千,又能怎樣!”
“這……”瑪格麗張了張嘴,背上發寒,武力篡位?她雖想盡辦法要把家族拉回權力中心,但從未想過要以起兵這種暴烈而危險的方式,這可不在祖母教給自己的本領范疇內!
“我,寫信給我的封臣。”藍禮喘著氣看了看門口和窗外,回過頭來逼近了少女,再次壓低聲音“你,寫信給你的家人,讓洛拉斯迅速帶人,來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