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村秦凡終究沒有成行。
便門街的外公老宅,雪梅抱著女兒和秦凡的表姐表妹們嘰嘰喳喳,偶爾鄰家的魏菲菲也跑來看看孩子。
秦凡被幾個舅舅姨娘說得無地可躲,無外乎是外公外婆的年齡大了,不能再讓外公到店里操勞,此外還是想讓家里挑選一人把店管起來,吵吵鬧鬧沒完沒了。
秦凡只是見到大舅隨口問問他的身體狀況,他仍舊伸出健壯的胳膊說自己好著呢,再看看舅母,舅母卻埋怨他上次把她嚇得夠嗆,到醫院檢查啥事也沒有。
秦凡只得嘆口氣,趁眾人沒在意,獨自出門散散心,家里的親戚都在談論著自己關心的事,一時并沒有發現秦凡已溜出了門。
狹窄的巷道間,除了各家來客時放的成掛鞭炮聲外,偶爾的便是孩子們點燃的零星鞭炮聲。
間或有三三二二走親戚的行人穿著新衣新褲新鞋,提著送禮的禮盒,匆匆穿過小巷。
冬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射在秦凡的身上,坐在古城墻頭上的秦凡瞇起眼睛,望著城墻角下的流沙河,還有不遠處架在河上的浮橋。
河風夾雜著竹葉沙沙的聲音,忽輕忽重地拂在秦凡的周圍,恍惚間,浮橋的橋頭傳來女孩遠遠的呼喊聲:秦凡。
迷神的秦凡仿佛又看見橋頭婷婷玉立的婉晴和董敏,正向他微笑招手;只是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那里哪有婉晴和董敏的影子,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
“凡子,凡子?!北澈髠鱽砼说暮奥暋?
茫然的秦凡回過頭,見古城墻的缺口處現出身穿著團花錦簇大紅的雪梅正向他招手。
“你怎么來了?”回過神的秦凡走過去,伸手把她拉上城頭。
雪梅第一次上了城頭,四處看到古舊的磚墻縫里到處都是一簇一簇的枯草,又遠目看了看城下靜靜流逝的河水,還有河流上微微搖晃的浮橋,橋的那頭是月亮島上的皋安師院。
瞬間明白的雪梅,泛酸地摟緊秦凡,輕聲問道:“還在想她?”
“說什么呢?我只是到這里透透氣?!鼻胤惭陲椀?。
雪梅嗔怪地輕輕捶了捶他的背后,明白他在胡說,可是又想到那姐姐的悲慘,心里也不禁唏噓不已,直感到自己的慶幸,跟自己所愛的結婚生子。
秦凡眼見著雪梅的臉色變了幾幻后,又如小女孩似把頭埋在他的懷里。
秦凡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對于懷里的女孩永遠是愧疚、愧疚......
等二人喝夠了冬日的西北風,才由秦凡背著雪梅回到仍舊亂哄哄的老宅。
靜靜的流沙河向北一刻不息地流淌著,河的兩岸停歇著大大小小的挖沙船......
不安心的舅舅和姨娘們對那八字還沒一撇的新皋飯店,已經規劃由各家出資,按比例占股,說好聽點是為老倆口出一份微薄之力,說不好聽點的就是秦凡現在還在上學,不能因為這事影響學業。
秦凡當是沒聽見,只顧著扒拉外婆特意給他炒的小炒。
“姥姥就是偏心!”從外地趕回來拜年的表姐嫉妒道。這里的習俗是過年期間飯桌上是不能有炒菜的,用外婆的話就是:過年炒炒一年吵吵。
躲在里屋的秦媽只是哄著孫女,聽著外屋的弟弟妹妹們的吵鬧,心里還是極不舒服。
坐在八仙桌旁的外公抽著煙,笑瞇瞇地看著下面吵吵鬧鬧的小輩們,二外公在一旁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為大哥的老店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里屋的外婆抹著眼淚對秦媽道:“這要是欣兒還在,那能由他們說話......”
秦媽想起意外的小弟弟,心里也是一陣難過,在那瘋狂的年代,十三歲的小弟林語欣瞞著家人,晚上偷偷爬上屋頂,卻不妨被一顆流彈擊中額頭......
“媽,爸心里有數著呢,你就別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