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他掌舵拜龍公司杭湖分公司以來,接近兩年里,公司步步穩妥,所開發項目個個精品。他寧愿步子放慢一點,也從不為了多爭利益而找門道、走歪路。
說實話,杭水區的這塊地,余冬確實很想拿到手。由此便迎來一個問題:
一直以來所堅守的路,要改變嗎?
寧經理在電話那頭,靜靜地等待著余冬的回答。
身旁的田蜜顯然也聽清了通話的內容,同樣抬起那張清麗賽雪、甜美如花的瓜子臉來,靜靜地望向丈夫的面孔。
余冬清了清嗓子,心里的決斷在成形。
他的嗓音依然如昨,聲調不高,沉穩中卻透出一種看不見的鋒芒。
那是善良的鋒芒。他一直都認為,善良是需要鋒芒的。
他清晰地答道:
“這個問題不需要再考慮了。從今天下午起,我們集公司之力,全力優化方案。方案的環保性、低密度,以及戶型配比方面,只要還有一絲提升空間,就做最大程度的提升。我相信咱們公司在專業方面的實力。我們如果做到第二,就沒有哪家公司能夠做到第一。”
幾句鋒芒畢露的判斷之后,余冬的聲音淡了些:
“至于最終中標者是否真的是咱們拜龍公司,咱們不需要過多考慮,擔心也沒用。我愿意相信,結果會往公正的方向發展。這兩年,大環境越來越改善,咱們練好內功,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似乎,電話那頭的寧經理從內心里也并不想去碰走門路的那一套,聽了余冬的回答,大有如釋重負之感,連聲稱好: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余總,就沖您這份豁達,以后我可就跟定您了!”
余冬結束通話,田蜜重新拉起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兩人就這樣站在往來的人群中,含笑對視,如同站在春風陽光之中。
她還是那個少女,他還是當初那個少年。
這是室內,并沒有陽光,也沒有春風。
但是因為有他們倆靜謐而安定地站立著,便有了滿天陽光、十里春風。
有人說:你站立的地方,便是你的世界。
你若光明,世界便不會灰暗;你若正直,世界便不會傾斜;你若良善,世界便通向美好。
你自帶陽光,黑夜會潰散;
你不需要如沐春風,你就是春風。你萬象更新,春回大地。
就像那些樹木挺立在原野。樹從來不會奔跑,無法呼朋喚友,不能推杯換盞,它所能的,僅是靜靜地堅持,冷看黑夜白晝。
于是它們占滿了世上的山崗,占據了一切的高處。
余冬和田蜜相互眨眼而笑,那是心意與心意流通的一笑,是三觀與三觀依偎的一笑。
兩人同時邁出步子,牽著手繼續往漫畫區域走去。
在他們身邊,展板上展出的是一位新銳詩人的詩歌。詩歌成為他們倆沿途的風景。
那首詩靜靜地綻放著。詩的題目用好看而簡潔的字體印刷而成,《晨光首先從我們內心升起》。
詩中的一字一句,像一束光,在靜靜舒綻:
漸濃的夜色,從摩天大樓落下黑瀑布。
當黑夜來敲門,黑色的風吹進鎖孔,
我捧起一本白色的書。
當書翻開,就像大地為我攤開一雙手掌。
我認為書本,能夠重新發明光。
廣袤的原野,
哭泣的人,和淚流滿面的牲口,
他們抽搐的肉身,與我形成遙遠的共振。
這是有著平靜外衣的內臟共振。我擱下筆,
窗外的一只螢火,也正擱下心事,
竟如同蜜蜂沐浴著春光,它飛上草尖,
成為新的燈盞。
我總是充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