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默默的聽著劉伯溫的分析,對于如今天下局勢的看法,老朱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些判斷。
但作為上位者,要兼聽則明,聽取各方不同的意見,并且從中找尋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選擇。
作為一名帝王,不管是在軍事上,還是政治上,老朱都堪稱是全能的存在,但這并不妨礙老朱虛懷若谷的聽取意見。
聽劉基說了半天,老朱也是微微頷首。
劉基說的很有道理,前線進兵的確應該謹慎一些,自攻下大都之后,老朱也發現了,全軍上下士氣高昂,已然有了幾分驕兵之勢。
一些中下層的軍官,認為元廷已經不足為慮,翻手間便可將元軍擊潰。
這種思想,并非是老朱親耳從某些軍官口中得知,而是從他們的行軍路線,日常的一些小細節中判斷出來的。
“伯溫吶,你說的很對,咱這就下旨給徐達和常遇春,要他們戒驕戒躁,面對王保保不可心存輕視小看之心。”
說到了這里,老朱也是笑了一聲,道“伯溫,剛才你來的時候看到李善長了么?”
“臣看到了李相。”劉基拱手回稟。
“那你知道李善長到咱這兒來,說什么事么?”
見老朱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劉基心中隱隱有了幾分猜測,不過嘴上還是道“臣愚鈍,還請皇上示下。”
“是移民的事,李善長說中原一帶人丁單薄,應該將江浙一帶的富戶遷往中原,遷徙的比例暫且定為四口留一,六口留二,八口留三……”
“伯溫,你怎么看?”
劉基心中一動,道“皇上,臣以為李相所言甚為妥當。”
“你也覺得合適?”老朱挑了挑眉看向了劉基。
“合適。”劉基點了點頭,道“李相之言,實乃是謀國之言,中原一帶的確民生凋敝,將江浙一帶的富戶遷徙到哪里,的確是好事。”
“好。”老朱贊賞的看了劉基一眼,道“伯溫吶,咱這邊還有一事想和你說道說道。”
老朱負手而立,笑了兩聲道“咱大明開國以來,相比較起往年的歷朝歷代,那是有兩大特色。”
“一個是驕兵悍將,再一個就是淮西漢子。”
“起初,他們為咱攻取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好,可現如今,他們又充斥朝廷各部,掌管水陸三軍,這就又好又不好了!”
劉基默默地看著老朱,一句話都不說,老朱卻是淡淡道“為何啊?”
他默默的掰著手指頭,道“鄉情,鄉音,鄉親,鄉黨。”
“這幾個摞在一塊成什么了?咱現在這是朝廷,不是宗廟祠堂。”
“除此以外,今日朝堂上的事你也看到了,一些官吏流連青樓賭坊,還私自倒賣軍糧和軍械,實在是可惡至極。”
劉伯溫聽見這話,也是微微一笑道“皇上圣見。”
老朱笑了一聲,繼續道“所以啊,咱決定,將御史臺脫離中書省的掌控,直接聽命于咱這個皇帝,聽命于咱,令你繼續擔任御史中丞一職,一體統查朝廷內外上下所有官吏。”
“自中書省丞相,直到各省、州、府、縣衙,包括軍中所有將士,你都有監察之權。”
“記住,尤其是對那些驕兵悍將,絕不可寬縱,更不能心慈手軟。”
“所有不法之事,都交到咱這邊來處置。”
劉伯溫正喝著宦官送過來的茶,聽見老朱說這話,當即有些嚇到了,連忙咳嗽了幾聲,急道“皇上,為何讓臣來執掌這樣的御史臺啊?”
老朱看了劉伯溫一眼,緩緩坐了下來,淡淡道“因為啊,淮西人治不了淮西人,他們血脈相連,牽掛實在是太多,會互相包庇。”
“一個人打了一個噴嚏,要不了半天的功夫,就都知道了。張三犯了一點事兒,李四必定會前來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