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盤旋蟻動,故鄉遙遙無期,內心卻越來越顫抖,一年零三個月了,滄海桑田,不知道家鄉有沒有變化。
煎熬到下午五點多,淚目的終于過了河,往前開,就是進紅旗大隊的單邊土路了。看著熟悉的山水,看著站在路邊避讓車子的面熟鄉親,頭腦中止不住的想起賀知章的《回鄉偶書》
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成來。
一腳油門,車終于轉到黑彌溪,小蔣把車停在路邊,然后跳下車看著松濤起伏的山林,小蔣點了根煙,抽了兩口,突然跪在路邊,雙手把煙舉在頭頂嗚咽道“強哥,小蔣來看你了,來的匆忙,沒給你孝敬任何東西,你不要生氣,明天早上,我來山上看你。”
我茫然的看著小蔣,我記不清張佑強死的那次來的七八個人里有沒有小蔣,但我知道張佑強死的時候,莞城來了七八個張佑強的兄弟,還把有孕在身的小陳嬸嬸送了回來。
張佑兵就是在張佑強的棺材邊打服了小蔣一幫子人接了張佑強的衣缽,為了保住張佑強的腹遺子,他和小陳嬸嬸打了結婚證,然后就離開家鄉,從此音信杳無。
小蔣平息了悲傷后對我道“我心情不好,你來開吧!反正沒幾步路了。”
我知道小蔣是顧及我衣錦還鄉的面子,我看著小蔣,感激的發動汽車,向著紅旗大隊而去。轉了幾個彎,逼仄的山勢猛然間豁然開朗,像《桃花源記》描寫的一樣,溯溪而上,行四五里,除極狹,才通車,復行幾彎,豁然開朗,土地平坦,屋舍儼然,有良田,有美池,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進村的大村莊是謝家村,四五百人,百十間木屋,謝家村往前,田地的盡頭是兩山夾縫中的一條山溝,姬他們家的商店就開在山溝之上的石橋邊,山溝的另一側,一直到紅旗大隊的盡頭,都是張家人地盤,占了紅旗大隊三分之二,我們家是三隊,回家的路就在商店后溝邊的田埂小路。
遠遠的,就看見商店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鄉下人,稀奇這么霸道的越野車很正常,我放慢了車速,因為我們家得從這里上去。
人群里我看見一個頭頂金圈,下飄黑擺的人,高挑的個子,立體的五官,長長的睫毛,一身發白的連衣裙,飄飄欲仙的,不是姬是誰。
我看著她頭頂金圈下飄黑邊的樣子想笑,去年我隨便撒個謊,說我不喜歡黃頭發,這個傻丫頭,竟然真的把頭發染黑了,估計是被人抗議數落,她又停止了繼續染黑,所以,頭頂區往下三四十公分長度是新長出來的金黃色頭發,下擺卻是染黑的頭發,我不知道她頂著這樣的古怪發型去省城讀大學會引起多少轟動的笑話。
我剛把車停穩,扭捏的不好意思下車的時候,一輛蹦蹦跳跳的三輪車開了過來,這是一輛剛買不久的三輪摩托車,前面焊了個四方的駕駛臺,上面蒙著油布遮擋風雨,駕駛臺前是兩塊用油膠沾上去的擋風玻璃。
是老貴,冤家路窄,真的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