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百家衣,一天天長大,跟著王懷禮受了不少苦,老早就學會了諸般家務農活,既勤快又懂事,千伶百俐,王懷禮打心眼里喜歡這孩子!
去年,也就是云嘯十二歲時,王懷禮張羅熱心的鄰居們,在村東頭小樹林中給云嘯蓋了三間茅草屋,置辦些必須的家具。今年開春,便讓云嘯搬了進去,并分給他兩畝地和五只羊供他打理營生。
當時,云嘯舍不得爺爺,不愿搬,王懷禮道“你年紀雖小,足以自立,以后必有意想不到的機緣,爺爺和你在一起的話,只會阻礙你,乖孩子,爺爺就在你隔壁住著,你想什么時候回來看爺爺都成。”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云嘯就已經習慣了單獨生活。春耕夏種,與王懷禮或鄰居擱伙搭班,不但把自家農活做得井井有條,還幫了鄰里鄰居不少忙,大人們都不再將他當孩子看待。農閑時,他就幫王懷禮和鄰居們放羊,鄉親們感念他的好處,時不時會給他些零用錢或吃穿用品,日子雖然清苦平淡,卻也湊合著能過得下去。
經過十三載的歲月沖刷,黑龍送子故事的光環早已淡化消失,人們也不再將云嘯的奇特來歷當回事,只將他視作平凡而貧窮的農家小子、牧羊小子,更不會認為這沒爹沒娘的孩子會有多大前途,不少村民認為,他能不能娶到老婆都不好說,多半將在這村子里平平淡淡甚至孤孤單單地終老一生。
此刻,一如往日那般立在崗子上觀賞落日景色的云嘯,突然再次思考起關于自己未來命運的沉重問題難道我真的要在這里過一輩子放羊種田的生活?這個問題,以前也曾隱隱約約地在他心里晃悠過,卻總是被年少無憂的他忽略,今日,這問題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清晰而沉重。在有些喘不過氣的同時,云嘯心里還悄然升起一種破繭而出的感覺。
崗子下,二三十只羊正在悠閑地啃草、撿莊稼葉兒,還有小羊羔嬉戲羊群間。羊兒們時不時咩咩叫著抬頭仰望它們的倌兒云嘯,猶如仰望威武的將軍。
颯颯秋風吹來,令云嘯越發神清氣爽,一股豪情壯志,油然溢滿心田“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地之大,我云嘯定能自由自在,遨游其中!”想到此處,他雙手叉腰,挺起了瘦瘦的胸膛。
正在沉浸于雄心壯志,云嘯忽然覺得左耳朵門子一痛,同時聽得“嘣”的一聲悶響,頭顱下意識地向右偏了一下,緊接著左耳鳴響,半拉腦袋發蒙,他站立不住,捂著頭蹲下身子,剛意識到有人拿什么東西砸中了他,就聽見西邊有人喊道“王八羔子狗雜種,竟敢讓你家羊啃俺家秸稈,俺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這聲音帶著稚氣剛脫之時的高亢,出自半大孩子,十分熟悉。
云嘯左手捂著耳門,尋聲望去,只見里正的兒子王京越,領著一群小孩朝這邊狂奔而來,他們一邊跑一邊大呼小叫著扔土坷垃,一時之間,大大小小的坷垃如冰雹一般落在云嘯身上和周圍,砸得他渾身生疼生疼的,令他措手不及,顧不得頭痛腦昏,狼狽不堪地上躥下跳、左躲右閃。
情急之中,云嘯手忙腳亂地躲到了崗子東坡,有了崗子的阻擋,那些土坷垃便落不到他身上了,但是,那幫孩子已經沖到了近前,聽腳步聲,有人在往崗子上爬,有人正在從南北包抄。崗子東坡緊鄰河岸,河岸下面便是碧油油、深不見底的河水。
不知道為什么,王京越總是瞧云嘯不順眼,或許是因為村里有幾個女娃對云嘯非常好,引的王京越嫉妒,抑或是因為早些年王懷禮和里正王蒲鬧過矛盾,盡管大人們表面上已經和解,小孩子卻依舊耿耿于懷。總之,只要見到云嘯,他王京越不是無理叫罵嘲笑,便是找茬拳打腳踢。他年齡比云嘯大兩歲,身子比云嘯壯實許多,再加上練過武術,若論單打獨斗,對付三個云嘯都不在話下,更何況他還時不時帶著一群孩子群毆云嘯。
他們不但打云嘯,還打那些和云嘯玩得好的小伙伴,一來二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