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開始的時候,王京華不樂意,誰這么叫他他就跟誰急眼,可自從王京越、王京珊兄妹倆也這么稱呼他之后,他也就認了,久而久之,這外號竟然成了他的名字,誰叫他都答應。
云嘯這時候才回憶起來,那日自己從崗子上沖下來,猛不防伸腳將自己絆了個跟斗的那個孩子,就是這個王京華。此時見他在自家門口鬼鬼祟祟,不覺怒從心頭起。
“俺聽見你屋里有馬嘶聲,一時好奇過來瞧瞧!啥叫你家門口?你一個撿來的野孩子,占著俺大王莊的地,俺都沒說啥,還你家門口!你要不要臉面?”王京華直起身子,一只手朝云嘯指指點點,大呼小叫。
云嘯二話不說,抄起倚在門口墻上的掃帚就沖了過去。
王京華自知不是云嘯的對手,見云嘯來勢洶洶,嚇得一溜煙跑了,一陣風跑到丁字路口,回頭看云嘯沒有追上來,便站住身子,朝云嘯張牙舞爪惡狠狠地道“龜孫子你等著,俺叫俺哥來收拾你!”他嘴里的“哥”,就是王京越。
云嘯往前猛跑幾步,作勢去追,王京華轉身撒腿就跑,片刻之間便消失在一間屋后。
云嘯只想嚇嚇這小子,本來也沒打算真追,他收住腳,看著王京華消失的方向,尋思,王京越那強盜要來的話,可不好對付,俺是不是跟姊姊商量商量?不中,姊姊身子虛弱,精力不足,俺不能再拿這些煩心事去打擾她,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三個舞刀舞劍的大人那么厲害,俺都扛過來了,他王京越能狠得過他們?這幾日俺就守在家里,誰來挑事找馬或者騷擾姊姊,俺就跟誰拼了!
云嘯也不去拔草了,回到屋里,看洛清雨睡得正香,便左手拎一把鋤頭,右手拎著個杌子,出來往屋檐下一坐,把心一橫,等著王京越和他那伙小跟班找上門來。
次日午后,臥房里的洛清雨照例午睡,屋檐下的云嘯正在陽光下打盹,掛在他嘴角下的口水,長長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周圍一片靜謐,偶爾有鳥兒啁啾著飛過。
在迷糊中東倒西歪的云嘯,忽然聽見小孩子們嘻嘻哈哈的嬉鬧聲,王京越那鴨嗓子發出的聲音也摻雜其中,云嘯猛地站起,打盹帶來的迷糊也隨之溜走。
該來的,終歸要來!
云嘯拎著鋤頭,來到柴扉外。盡管知道王京越這個人一向不講理,可他仍指望著先禮后兵,倘若能以口舌之利說走他們,豈不少卻許多麻煩?
他將鋤頭靠著籬笆樹立,從籬笆根上、野草叢里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噙在嘴里,抱起膀子,叉腿站在柴扉前,故作閑暇地等候那群小孩走近。
籬笆墻下這一溜野草,不知被那群羊啃過多少遍了,卻依然一茬又一茬地長起來,借用一句老秀才王京成的話說就是“真乃奇哉怪也!”瞧著那一簇簇黃綠相間的野草,這些念頭在云嘯的腦海中縈繞。
不過,他更為自己在緊要關頭凈冒出些不相干的念想而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