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王懷禮確認周遭無人,咳嗽一聲,云嘯攙著洛清雨,洛清雨牽著馬,順利進入王懷禮院內,人不知,狗不覺。
王懷禮擎著油燈,引著兩人一馬進入那地下墓室。油燈昏黃如豆,柔弱的火苗被王懷禮行走時帶起的風吹得東倒西歪,忽明忽暗,墓道里的陰冷氣息一個勁地往云嘯破舊的衣衫里鉆,凍得他直打寒顫,土壤的味道夾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固執地鉆進云嘯的鼻孔,令他心神不寧,行走于逝者與鬼魂所居之所,盡管有兩個大人陪伴,云嘯的毛發仍悚然豎起。
他扭臉看了看王懷禮和洛清雨,王懷禮倒是神色如常,就跟下地干活一樣,而洛清雨則表情肅然,估計心里也有些發毛。
當日,爺孫倆疏通墓道之后,云嘯急著進墓探索一番,被王懷禮攔住了,一是因為死者為大,入室拜訪,須得祭奠行禮,以示敬重,二是因為墓室中充盈著濁氣,吸之有害身體,等個日,待濁氣散盡,再進去不遲這墓室深埋地底,橫豎不會長腿跑了。
王懷禮想把墓室當作避難之所,以備不時之需天寶年間,大唐處于鼎盛時期,國富民強,萬邦來朝,但是,王懷禮相信物極必反,禍患常起于忽微,天下大亂往往只在旦夕之間,王懷禮一直想整治個避難之所,即便自己用不上,云嘯和女兒也可能用得上。
爺孫倆也不在那里挖菜窖了,干脆修了一個坡道,與墓道相接,以便出入。倆人花了五六日,把通道構筑得既堅固又隱蔽。而后挑選時日祭拜一番,這才進墓探查……兩人在里頭仔細瞧了數遍壁畫和雕塑,越探索越震驚,也越迷糊,又不愿打開棺槨一探究竟怕驚動逝者轉悠了大半日之后,只得帶著滿腹疑問作罷。
倆人把墓室打掃一番,放了些清水和照明的家什。當時云嘯還對這避難之所不以為然,沒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場。
三人一馬走進墓室,但見那墓室南北長約三丈,東西寬約兩丈五尺,高接近兩丈,按方位來說,幾乎正對著王懷禮的房屋;石壁、石柱、石梁、石板構筑出一間十分堅固的底下房屋,兩口氣勢雄渾的石槨并列于墓室中央,從擺放朝向來看,墓主人應當頭枕汝水,腳蹬穎水;石壁之上,繪有壁畫,線條精煉而拙樸;每一條石柱都被栩栩如生的石龍盤繞,石龍昂揚向上,似乎想鉆入墓室頂部那黑色的深邃海洋之中。
就跟王懷禮和云嘯初進墓室時一樣,洛清雨的表情之中也是震驚和疑惑兼而有之。
“姊姊,恁瞧出這頂部畫的是啥了么?”云嘯的聲音在寬闊的墓室中回蕩。
洛清雨似乎被頂部那深邃神秘的黑色吸引,正聚精會神地觀賞,聽云嘯這么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是夜空!恁瞧那些亂七八糟的白點,是星星!當時俺跟爺爺費了好大勁才看出來的。這里,恁看這里,這是北斗七星,看出來了吧?”云嘯那語氣,像是一個跟人炫耀自己家中玩物的小孩子。
洛清雨俏臉之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這壁畫也十分奇特,是甚么含義?”
云嘯道“看不出來。”每當看到這幅壁畫時,他內心里便朦朦朧朧涌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感覺,無法用言語表達,所以,他只好說看不出來。
墓室里的壁畫,通常用以展現墓主人生前的事跡,有想象力一些的會加上對陰世或來世的期盼,甬道內還會畫上鎮墓神獸,但無論內容如何,都力求通俗易懂,能讓人一眼看明白在描述什么。
然而這墓室的壁畫,內容不算復雜,卻令人想破腦袋也難以猜出其中意思四面墻壁的壁畫拼成一副巨制,筆劃圓潤,極盡簡約,色澤素雅卻韻味悠長,令人過目難忘;畫中盡是身著白袍的人,男女老幼,胖瘦美丑,各色人等,應有盡有,挨挨擠擠,錯落有致,他們均雙手下垂,挺立仰頭,以一種奇怪的眼神凝視著墓室頂部的星空,營造出詭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