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世音菩薩果真顯靈,從許州經(jīng)汝州進河南府,一路順順利利,平安無事。
洛陽城遙遙在望,行走在寬闊得嚇人的官道之上,老遠便望見了定鼎門那高聳入云的城樓,整座城雄渾壯觀,矗立于天地之間,雒水浩浩蕩蕩,穿城而過,奔向東北,匯入黃河。
沿途來來往往的客商逐漸增多,先開始成群,或步行,或騎馬,驅(qū)著成行的驢車、牛車北上南下,其中還間雜著少許的駱駝,車上、駱駝背上大都馱滿了各種貨物,除黑頭發(fā)、黃皮膚的中土人士之外,偶爾還能見到金發(fā)碧眼、高鼻闊口的胡人。
各路客商猶如涓涓細流,最終在定鼎門下匯成洶涌大河,但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長長的駱駝隊伍在各色車馬之間挨挨擠擠,緩緩進城、出城,人喧馬嘶,駝鳴車響,熱鬧非凡。
在車馬、駱駝構(gòu)成的洪流之中,一個個身材高大、金發(fā)碧眼的胡人煞是惹眼,然而,更為惹眼的是偶然出現(xiàn)、肌膚如碳的黑色胡人,那些黑色胡人衣著簡陋,通常跟在白色胡人之后,像是白色胡人的仆人。若仔細的看,還能找到不少棕色胡人,他們夾雜在中土人士之中,穿戴著唐朝衣冠,并不是那么顯眼。
東西兩側(cè)的城墻跟下,車輛如織,向遠方延伸,駱駝、牛、馬、驢,或站或臥,遍地都是,在車輛和牲口的縫隙間,擺滿了攤位,攤位上羅列的商品稀奇古怪,琳瑯滿目,商人們大聲叫賣,招徠懷揣著錢財?shù)目腿耍藗儾僦鞯剜l(xiāng)談、多種語言討價還價。
城墻之上,旗幟飄揚,旗下哨兵手執(zhí)長矛,渾身甲胄,很是威風(fēng),哨兵背后,尚有士兵來回巡邏,監(jiān)視來往客商的一舉一動。
洛陽城西側(cè)未設(shè)城門,打從西邊來東都的西域客商、旅人和使節(jié)大都從定鼎門下經(jīng)過,客商們販貨進貨之后,旅人們心滿意足,使節(jié)們使命完成,便從定鼎門出發(fā),向西踏上漫漫征途。
眾人之中,除了王蒲之外,誰曾見過這等場面?只覺得處處新奇,件件稀罕,目不暇接,耳不足用,指指點點,張口結(jié)舌。
王蒲率領(lǐng)車隊在定鼎門外四方館旁邊的樹蔭下找了個空當(dāng)處歇腳,命眾人好生看管車輛,自己帶著一位口才便給的內(nèi)弟去表兄吳大通家投帖。
云嘯、王京越、王京珊、蘇穎四個少年人聚在一起,蘇穎攀著王京珊的肩膀坐在車前,王京越靠著車幫站立,云嘯則蹲在車尾的地上,瞧著來往不絕的車馬人流駱駝隊,拿出干糧充饑。眾人著急趕路,未用午飯,此時已至申牌,距離用飯時辰尚遠,十幾口子人一涌而至,總不能讓主人家臨時開火造飯吧,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等了許久,才瞧見王蒲領(lǐng)著個衣著體面、身子微胖的財主模樣的中年人冒出車馬洪流,迤邐來到眾人跟前。王京越、王京珊等人都沒有見過這位表伯伯吳大通,心想,一家人落魄之際前來投奔,人家恁大財主親自前來迎接,足見盛情。
王京珊嘴甜乖覺,剛要喊一聲伯伯上前行禮。王蒲指著那中年人道“孩子們,這位是劉大管家,也是你們伯伯,快來行禮!”
孩子們站成一群,學(xué)著王京越,向劉大管家叉手行禮,來的路上,王蒲特意教過他們禮儀,才不至于行得亂七八糟。劉大管家笑呵呵地道“都免啦,老弟你真有福,看看這孩子們,男娃一表人才,女娃貌美如花。”他一邊夸贊,一邊拿眼睛掃過眾人,看見云嘯時,目光中露出些疑惑。
云嘯清楚,他這是看到自己一身窮酸,與周圍孩子不搭,是以有些奇怪。云嘯并不自卑,心里反倒生出一個有趣的念頭俺倒要看看,這一家大財主會咋對待俺這個窮酸娃娃!
劉大管家牽著王京越的手,親熱地道“賢侄,聽說你成婚了,你看看,伯伯我整日忙東忙西,也沒顧得上喝你一杯喜酒,這點銀子你收著,算是小小的賀儀!”說著拿出塊銀子往王京越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