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翠院眾人趴在門縫里看云嘯如大鵬一般飛上胡大油的馬,然后要挾著縣令柳升去闖禁宮、告御狀,無不肝顫心驚,暗想這孩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非但不怕這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官差,還嬉皮笑臉地拉著人家的老爺去闖禁宮!尋常人就是給他一千個膽子,也不敢這么干!
他們看到了云嘯如何唬走縣令,卻沒看到縣令如何被抓,云嘯回來給他們細細說了,無不歡呼雀躍。祁鴇娘更加認定云嘯是一顆福星。
從此以后,擁翠院恢復了平靜。
出乎祁鴇娘的意料,云嘯并沒有居功自傲,仍一如既往地安心當他的小廝,勤勤懇懇,本本分分。只不過祁鴇娘再也不敢使喚他了,跟他說話時慢聲細語,客客氣氣,生怕得罪了他,反倒弄得云嘯有些過意不去。
新老客人見祁鴇娘對一個小廝如此敬重,都暗暗納罕。
云嘯借著更多的閑暇時光,竄遍了長安城內外的角角落落,都沒聽說有什么幫會被人挑了,更沒查訪出洛清雨的蹤跡。他不死心,決定再逗留一段時日,尋遍整個京畿道。
玉音兒教云嘯琵琶、瑤琴,教得十分用心。云嘯悟性極高,一點就透,玉音兒十分喜愛這個“學生”,時常借著傳授指法,與他手把手、面貼面,可云嘯雖然聰明,卻似乎對風月之事絲毫不通,一直對玉音兒以姊姊相稱,敬重她,愛護她,卻從不做越禮舉動。
玉音兒明白這是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心中不免失落,但她是開朗之人,覺得自己此生有這么個弟弟足矣,何必奢求太多?她不以自己是煙花女子而自卑,也不以云嘯乃少年英雄便高看他,只覺得一切都是緣分未到而已。
云嘯正值青春年少,對于這如花似玉女子的親昵舉動如何不感到臉紅耳熱?可他心里仍舊裝著王京珊,盡管這段姻緣已經沒有了指望。王京珊不僅是他的初戀,還承載著他兒時的美好時光。在他眼里,玉音兒、楊翠兒、劉福兒都是親姊姊,對于她們,他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轉眼到了七月,天氣轉涼,芙蓉園大會日漸臨近,玉音兒、楊翠兒都想在大會上爭得名次,裁新衣、練身段、編新曲、練絕技……煞是用心,上屆大會,楊翠兒憑一曲《鳳求凰》收獲許多纏頭,再加上儀態萬方,在參會的兩百多名姑娘當中,位列第二十五名,為擁翠院招引來不少客人。
祁鴇娘嘗到了甜頭,一改以往的摳門吝嗇,不惜花重金聘來教坊名家曹先生和周先生,分別教授玉音兒琵琶和楊翠兒瑤琴,為了使女兒們招惹觀者目光,又特地請來京城名裁,為兩個姐兒每人做了三身光鮮亮麗的行頭,其他珠翠、玉簪、金釵等飾物自不待言。
玉音兒攛掇劉福兒參會,劉福兒執意不肯,稱自己不善器樂,只想做個看客。
玉音兒攀著劉福兒的肩膀道“不善器樂又有何妨?福姐兒只需織他上百條帕子,在大會上散發,那些王孫公子見了這等仙物,還不得踏破你的門檻?到時纏頭滿篋,得個前十不在話下。咱們三姐妹一同登榜,譽滿長安,豈不美哉?”
楊翠兒道“音丫頭,枉你和福姐兒做了這許多年姐妹,她的心思你豈能不知?她呀,只想安安分分找個人家嫁了,不愿圖這煙花中的虛名!煙花中的名聲越大,便越難從良!”
玉音兒道“媽媽不是說,名頭越大,客人越多,客人越多,錢財越多,有了錢財,還怕找不多好人家?”
楊翠兒道“媽媽的話雖有她的道理,可你想想,倘若你名頭大了,如魚文秋那般,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王孫子弟,你想挑一個中意的嫁了,可人家又未必愿意招你這煙花女子進門,愿意招你進門了,人家高門大戶,不是養著母老虎,便奉著惡公婆,把你不當個人看,百般使喚虐待,天天不給你好臉色,倘若夫君再不幫你說話,那你算是掉進苦海了,有多少花魁名妓不是嫁到這等人家,熬不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