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嘯天生傲視王侯。在大王莊時,曾被王懷禮拉著給薛為先磕頭,后來每當想起薛為先人品之卑劣,都悔恨到想吐人,憑什么向畜生下跪?他暗暗發誓,這一輩子跪長者,跪前輩,絕不跪王侯將相、官宦權貴,皇帝是他們的頭兒……更不跪。
來到長安之后,云嘯聽說當今圣上李隆基寵愛楊玉環,昏庸荒淫,任用李林甫、楊國忠之流的奸邪小人,禍亂朝綱,危及天下;楊玉環恃寵驕縱,穢亂后宮,身為寵妃不知規諫君王,反而以淫邪奇技迷惑君王,將來天下若亂,功勞也有此女一份。
天下大亂,遭殃的自然是黎民百姓,楚漢爭霸、三國爭雄、魏晉南北朝兵燹,給蒼生帶來多大災禍!因此,他看見李隆基和楊玉環就來氣,別說下跪,連上去扇他們耳光的心思都有!
云嘯立在船艙門口,瞧著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人們。暗想,為什么人見了皇帝要跪?驀然想起《史記》中所載漢高祖劉邦和西楚霸王項羽未發跡時,看到秦始皇出巡時那威風凜凜、前呼后擁的氣概,艷羨不已,一個說,大丈夫該當如此!一個說,彼可取而代之也!陳勝、吳廣揭竿而起時,喊的便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可見皇帝也是凡人,也能被取而代之,百姓服徭役、納賦稅,護著他,養著他,憑什么還要跪他?
而且,今日在此跪著的人之中,懷揣與劉邦、項羽同樣心思的,又有多少?
云嘯走到船尾,向北望去,先看到兩隊全副武裝的金吾衛奔跑而來,五步一崗,在道路兩旁站定。
接著兩行細巧宮燈,閃閃爍爍,徐徐而來。宮燈之間,翠蓋搖搖,翠蓋前面是八名身材魁梧的金吾衛,翠蓋之下,一男一女,手臂相挽,表情親昵,輕聲說說笑笑。
男的身材中等,面容清瘦,三柳髭須,身穿黃袍,自然是皇帝老兒李隆基;女的身材豐滿高挑,頭上珠翠環繞,面如滿月,明眸皓齒,一笑一顰,獨具風韻,宮燈閃耀之下,光彩照人,這便是楊玉環了。
云嘯暗想,素聞楊玉環如何如何美貌,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別說跟魚文秋相差甚遠,就連擁翠院的三個姐姐都要勝過她去,可見情人眼里出西施,李隆基被她迷住了。
李隆基、楊玉環身后,跟隨四名女官,而后是數名紫袍、緋袍官員,那日抓長安令柳升的官員依約也在其中。
官員之后,又是一群帶刀的金吾衛,最后跟著的,是一輛御輦。
想必皇帝為了與民同樂,和太真妃半路下了御輦。
翠蓋將至楊國忠等人面前,提燈宦官、貼身侍衛散去兩旁,給李隆基、楊玉環讓出道來。
李隆基身子微晃,由一名宦官和楊玉環攙著,舌頭有些不聽使喚道“眾卿平身!”看樣子,皇帝今晚沒少喝酒。
官員和百姓們磕頭觸地,異口同聲呼喊“謝陛下!”當真氣勢磅礴,驚天動地。
李隆基道“朕與愛妃,想親眼瞧瞧本屆花魁。”
楊國忠和眾考官躬身道“陛下,請上船觀賞。”
兩名宦官,一左一右,分別攙著李隆基和楊玉環,宮女、貼身侍衛和大臣們畢恭畢敬,跟在后面。
走上大船,李隆基游目四望道“嗯,好!妙!愛妃,你瞧瞧,今年盛況是否甚于往年?”
楊玉環嬌笑道“陛下圣明天聰,治國有道,八方夷服,萬國來朝,江山一年更比一年旺,這賞花會,自然要一年盛過一年。”
她聲音甜膩,如蜜里調油,云嘯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些受不了,可李隆基卻龍顏大悅,捋著胡子,環顧周圍佳麗,微微點頭,神情迷離,如在云里霧里。
皇帝和太真妃互相膩歪了幾句,因瞥見李太白在側,李隆基道“李愛卿,如此盛會,何不作首詩來遣懷?”
李太白叉手躬身道“陛下恕罪,臣醉了,作不得詩。”此時的李白,心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