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這天，延平久違的迎來一個晴朗春日，就連終年不散的云霧也稀薄了少許。

先永王軒轅栐的墓就立在了延江邊的亞父山上，距離平城有三十多里。作為世宗朝的前太子，延平的封王，軒轅栐的陵墓無論從規(guī)格還是等級上看，都顯得太過簡從。延平民生多艱，少興土木，輕徭薄賦，這是他生前說過最多的話。

康佑二十四年，哀沖太子服寒食散，以至心火難滅，投井自絕。同年，軒轅栐染疾臥榻多月，風(fēng)寒襲肺，難以救治，于歲末而薨。期間軒轅椃有意迎其靈柩入京，葬于皇陵，皆被謝絕。

延平位于翠障山以南，延山以北，地形狹長，在兩大山脈的交匯之處。所轄三郡，自西而東分別為宜道郡、平城郡和陸城郡。宜道郡因為地處嵥霈前沿，山地眾多，除了駐軍之外，戶不過兩萬，且多以捕魚狩獵為生。平城和陸城，雖有耕地，但都為山田，耕作不易。陸路崎嶇，水路湍急，嵥霈常年作戰(zhàn)，少有互商。以至于軒轅栐剛?cè)胫餮悠綍r，三郡民戶加一起不過十萬。

好在軒轅栐并不是一個耽于享樂之人，三十年間，開山墾田，鼓勵農(nóng)事。又因地處邊界，臨近嵥珒，常吸納流民。到如今，民已近四十萬戶，延平民眾無不感念其恩其德。于是，他的下葬之處，便被百姓稱為亞夫山。

軒轅偲站在山麓一處的峭崖上，看著腳下奔騰的延江，不禁感慨。“余有行于亞夫兮，欲乘山風(fēng)而狂飆；踏大河往扶桑兮，再詠上王之九歌。哀前周之隳湮兮，時代而更迭；想瑤池之玄女兮，長樂而未央……”

“偲公子好興致。”

軒轅偲一時思如泉涌，剛想再作兩句，已被來人打斷。

“西川世子？”

來者是個面如冠玉，氣度翩翩的青年，一襲玄色衣裳，襯著人更顯面紅齒白。他叫秦非，西川公的孫子。父親戰(zhàn)死，母親病故，自幼多病僥幸活命下來，但身體極差，不能久立。若是出門，非要坐于木車之上才可。

秦非是個極負(fù)才名的人，博古通今，百家之說皆有涉獵，尤擅軍陣謀略，并且待人恭謙溫和，交友甚廣。因為同在延平，軒轅偲和他也沒少交集過。

“世子不在府中好生息養(yǎng)著，來此處作甚？”軒轅偲對他一向沒什么客氣，誰讓兩人年歲相差不多，自是常被外界拿作比較。顯然，軒轅偲的風(fēng)評要差上許多，行為多乖張，言語多狂狷。

秦非并不介意他的失禮，命隨侍將木車朝峭崖前多推了些，直到能看見腳下的江水。“偲公子的賦作得極好，大氣磅礴，使人振奮，就是最后一句……是否太過隨意了些？”

“本公子作賦，是出于即興，心中想些什么，便就賦些什么，又不是與人比斗，或是拿來叫人吹捧，何必惺惺作態(tài)？”軒轅偲側(cè)著身子，看向秦非，“怎的，莫非世子要提點一番？”

“呵呵呵，說笑了，非不擅作賦，豈敢搬弄？只是覺著從賦中，聽出些志向和抱負(fù)，故而便駐足想與公子聊聊。”

軒轅偲故意提高了聲調(diào)，問“聊？若是說什么兵法陽謀的，我可不會。”

秦非將頭偏向西側(cè)，目光深邃，語氣悠然“二十一年了，我早已習(xí)慣聽著號角和戰(zhàn)鼓，看著旌旗和烽火，突然之間，戰(zhàn)馬要逐草荒野，兵卒將卸甲桑田，世間的萬事萬物竟然沒有一樣是不變的。”

“這不是好事？莫非云黯凝結(jié)，路阻無軌，人畜虺隤，氣懆不陽，才顯合適？”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焉知我之哀？”秦非將氅袍的尾角，仔仔細(xì)細(xì)的塞在腿下壓住，應(yīng)是山風(fēng)吹得有些冷了。

軒轅偲不知道秦非想說些什么“世子才高，若要博辯，我認(rèn)輸。”

秦非笑而反問“你就不是世子了嗎？”誠如所說，軒轅玄雖沒有立軒轅偲，但沒人會不把他當(dāng)作永王世子看待。即使明日軒轅玄暴斃驟逝了，能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