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神情陰晴不定“道君的記性看來是差了點!一萬皇輿軍就敢陳兵江北,是欺我國中無人?”
倒不是他自大,東鎮戍府的水上戰力一向強盛無比,否則北霈也不可能坐視南霈脫離自己的控制。康佑二十四年的時候兩霈在錦屏江入海口處爆發大戰,結果欽州水師一舉擊潰北軍,殲敵無數,而北霈維揚水軍除了一艘樓船之外,門艦、艨艟、走舸皆被擊沉,幾乎是全軍覆沒。
話雖這樣說,但就目前形勢來看,南霈是不可能與北霈開戰的。半數世家都聚集在楫、欽二州,工商貿易更是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士族豈會輕言刀兵?自然是盡可能的息事寧人。縱使他這個監國太子有意,絕大多數朝臣也不會贊同,東宮的詹士們更是會率先跳出來反對。對士族來說,如何全保自己的錢糧田宅才是首要之事。
軒轅偲很清楚太子的立場,在他沒有順利繼位之前,士族的意志就等于他的意志,否則就是在步哀沖太子的后塵。
“叔叔既有國政大事處理,侄兒便先告退了。”
太子想了片刻道“國事對于你我叔侄而言,都是家事,說說你的看法。”
軒轅靖從太子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勉勵的意味,這是在磨礪以須,想將軒轅偲拉入自己的陣營。他何許人也?堂堂監國太子,主政六載,什么風浪不曾見過,此刻心里怕是早就有了主意。
“靖兒方才的猜測頗有道理,為兄也想聽聽你的高見。”太子轉頭看向軒轅靖,笑容溫和。
軒轅靖將頭一連搖了幾下“此等大事,我能有什么見識,說出來不過是徒添笑柄。”
軒轅偲知道太子是在裝腔作勢,可話說到這個份上,若不接下去,便是拂逆“侄兒聽說過成湯和伊尹的故事。”他恭敬的先朝太子作禮,余光掃了一眼軒轅靖。
太子呵呵一笑,問道“莫非是治大國若厚小腥之典故?”
“湯得伊尹,祓之于廟,爝以爟,釁以犧猳。明日設朝而見之,說湯以至味。湯曰可對而為乎?對曰君之國小,不足以具之,為天子然后可具。”軒轅偲抬眼看著太子,一字一句慢慢念出。
太子眉頭一動,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說道“審近所以知遠也,成己所以成人。”
“故大國以下小國乃取小國,小國以下大國乃取大國。
”
軒轅靖霎時間愣住,她沒想到軒轅偲竟然敢直接說出這么敏感的話題,兩霈關系至今也不曾有個準確定論,因為一旦堂而皇之奠定了論調,那么就會打破長久以來維持的平衡。至于,誰是大國誰是小國,在她看來根本不重要。
太子對這番話感到欣喜,軒轅偲想表達的無外乎是兩霈要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和平共處,這與士族一向的主張相同。他的笑聲很是爽朗“看來東宮的詹士府里,得給你留上一席。”
盡管軒轅靖聽得云里霧里的,但從太子的反應來看,是極為受用的。
軒轅偲跟著笑,沒有再說什么,戰和與否,自然還有皇帝和宇王的決裁,所以他只要說太子想聽的話就可以。直到午時左右,三人才離開景陵起駕回城。
延壽坊,顧府。
平川城里,只要提到顧氏,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放眼全城能有二十多處宅院的,只此一家。但只有延壽坊的顧氏府邸,才可稱為顧府。因為宅是由自己出錢購置,而府則不同,屬于朝廷賞賜。所以,顧氏宗家便都居住在此。
顧恒雖是旁氏子弟,但顧府上下沒人敢小瞧這位戶部尚書,自從他登門開始,管家便將人請到了會客堂中好生招待,絲毫不敢怠慢。按理說,今日是要去西郊祭祀祖墳的,管家心里泛著嘀咕,面上可不敢表現出來。
約莫到了午時一刻,顧昱終于祭祖回來了。
“兄長?”顧昱有些驚訝,多年以來他只有過年才會來府上,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