嵥國使團船隊,在東宮六衛的護衛之下,終于停在了渡口。
從昨日夜間開始,平川又下起了淅瀝的小雨,陳潛從船艙中出來的時候,遙遙向西望去。整個平川城都籠罩在煙雨之中,但其雄威與壯麗還是深深震撼了他的內心。特別是那高聳入云的章臺宮,朦朧之中好似要與讙山齊高。
陳潛微微瞇了瞇眼,抑制著心中的感慨,捫心自問,這樣氣派的都城遠遠超過凜宗。而禮部與鴻臚寺派出的儀仗方隊,早已將整個渡口站得滿滿當當。
恰在這時,沉重的鼓聲響起。
“咚——咚——咚——”
不緩不急,不緊不慢,無形之中那懾人且莊重的氛圍,無不在展示著這個國度長久以來引以為傲的禮樂威嚴。它所表達的不僅是國與國之間的禮儀,更是在彰顯一個虎踞江南的政權的威儀。
陳潛頭戴高山冠,身著黑色深衣罩袍,穿青絲履,纏一根鍍銀腰帶。上衣為交領,下裳則是由十二幅拼縫,寓指一年之中的十二個月。袖口一尺二寸,下緣至腰為弧形,須中規,即為圓形之一段。
他肅靜的等待,默默看著一切,握著白旄的手心透出一層細汗。
直到一個修長且年輕的身影穿過儀仗方隊,出現在眼前。
“誠議大夫軒轅偲奉陛下之命,前來迎接貴使。”
陳潛眉頭輕輕皺起,身后的使團成員更是目瞪口呆。即使他們都不曾見過軒轅偲,但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永王公子?”陳潛有些琢磨不透,但還是沉著問出。
軒轅偲微微一笑:“陳公一路勞頓,辛苦。”
這一笑,讓陳潛心里更沒了底氣。他相信關于永王軒轅玄在宜道的所作所為,南霈朝廷必然是知曉的,所以在來時的路上,他已幻想出無數種可能會是誰來接洽,唯獨沒想過竟是永王的兒子。
“馬統領,這是何意?”
作為太子保護陳潛的指定人選,馬剎自然在議和前后,寸步不離跟在左右。明顯,對于軒轅偲的突然出現,馬剎事先也不知情。
望了望陳潛回道:“太子并未提過。”
軒轅偲輕笑一聲,先是抬眼看了馬剎,接著又神色平靜的對陳潛說道:“陳公是不是在想,我身為永王公子,一無官職二無功勛,何以擔此大任?”
陳潛沒吭聲,算是默認了這樣的心思。
“說來也巧,陳公入境沒多久,偲便接到陛下旨意,奉旨入京,這或許就是緣分使然。”
巧合?陳潛是斷然不信的,早不詔晚不詔,偏偏是在自己被軒轅玄截殺未遂之后,仔細一想就清楚,這是早就預謀好的,或者說軒轅玄準備萬全。此番兩國議和,南霈太子也是極力主張,派誰來不好,偏偏是永王的兒子。誰不知道永王有殺自己的心思,難道這是突然變卦?
見人不說話,軒轅偲也就繼續講解道:“近來陛下身體抱恙,而我朝中又政務繁忙,太子殿下極難抽身,陳公有太尉之尊,若以尋常人等相待,實在丟失禮數。故幾番斟酌之后,決定由我代表皇室,迎接貴使。”
陳潛明白這當中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什么身體抱恙政務繁忙不過是借口而已。若大大小小的事務離了皇帝或是儲君就無法運作,那南霈上下那么多官吏都是用來擺設的?再者,為顯禮數派遣皇室接待本無可厚非,但自己與永王有過節,南霈中央會沒耳聞?就他所知,南霈老皇帝可還有一個賦閑的皇子,論資排輩怎么也落不到軒轅偲頭上。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郁,不知是因為舟車勞頓,還是心懷憂慮,淡淡的開口:“如此便有勞偲公子。”
軒轅偲目不轉睛盯著陳潛,仿佛看出了他的黯然疲憊:“說起來我應感謝才是,若不是陳公出使造訪,偲恐怕也難收封大夫之尊。”
在此種場合下,豈會無緣無故說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