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那少年,是在白馬書院開山之日。
白馬書院,是江陵謝氏的私塾,是南越第一學府,是士子入仕為官的,也是他們相遇的地方。
書院設立之初,一律以才情為入學門檻。
百年發(fā)展至今,儼然成了半個貴族學校。
非世家大族嫡出不可入,是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是以全南越的世家擠破頭把家族子弟送至書院,每逢新一輪筵講,謝家的門檻都得翻新一次。
嫡系旁支不在免試名單上,若考試也進不了,家里沒家業(yè)繼承,那相當于此生和京都仕途無緣。
江陵京都官吏選任,極少有從地方抽調。但地方官吏任免,又多是從京都委派。是以南越官場上有過半的官吏都出自白馬書院,謝氏可謂桃李滿天下。
當時的南越、西楚、北燕被稱為南朝、西朝、北朝加上早年歸順南越的南疆部族,算是四地割據,可各國之間為了占領國土,戰(zhàn)亂頻繁,社會動蕩。
那個時代下的人們,貴者醉生夢死,貧者食不果腹,看似繁華富庶,偏暗東南的南越王朝,除了占盡了地利,并沒有統(tǒng)治者塑造得那么盛世太平。
氏族子弟,多嬌敗。
若論實才,次于寒門。
然門閥家族,世襲罔替,寒門士子難入仕,白馬書院便成了他們魚躍龍門的唯一渠道,聽聞這個機會還是當年謝氏老祖連贏了南越皇帝十盤棋才爭取來的。
謝家老祖還曾提議,各世家有學識的小姐亦可來,只當陶冶情操,提升品位和見識。
在他的一頓忽悠下,越帝大手一拍,把皇子公主一股腦全丟書院,還送去了二十個皇家校場的武官,說是學習之余得多鍛煉身體,謝歌淺都不敢想象當年的那群人都經歷了什么。
這次,越帝趙隸送太子趙槿、二皇子趙溫琰,長公主趙玥陽、五公主趙攬月,安王世子趙絡渝,華蔓長公主之女崔元禾于白馬書院就讀。
書院本次筵講人數也不過四十人上下,謝家四個孩子,加上姑蘇朱氏,會稽顧氏,潯陽云氏,瑯琊江氏,清河崔氏,潁川陳氏等一眾世家。
聞遠侯府,兵部尚書、工部尚書、禮部侍郎,大理寺卿等一眾官家子弟。
還有極個別靠實力考入書院,潁川縣主子孫長策、氏族庶子潯陽陶氏陶文恩,寒門子弟方欄
皇族子弟要的是贊譽。
氏族子弟要的是權望。
官宦子弟要的是入仕。
寒門子弟要的是機會。
謝家子弟,要的是整個南越的人脈,是不入廟堂也能保家族興旺、世代綿延的恩情。
然而謝歌淺一直認為,自己是謝家最慘的存在。
大伯父被祖父丟去管家里的生意,數數錢,買買東西,每天看看地方氏族的閨閣秘事,恩怨情仇,好不自在。
三姑姑嫁到了瑯琊江氏,天天和江坊主四海游歷,偶爾發(fā)發(fā)善心救個人啥的,順手還能推銷一波圣醫(yī)坊的新藥,名利雙收。
四伯父一個人,快意恩仇,浪跡天涯,西楚,北燕,南疆到處逛,十四歲就從西楚帶了個娃回來,也是個詩酒書畫的妙人。
所以說到底,她最慘!
一本正經老古董,嚴厲苛責,就這么個破書院,一堆看不完的書,還有后山上一群山雞!
初入書院時,謝歌淺才九歲,是書院里年紀最小的孩子,爹又是院長,是而大伙對她還算恭敬!畢竟院試品級不夠,出去還是沒仕途。
多年之后她一直在想,若不是家中長輩怕哥哥姐姐都去書院了,她一人在家中怪可憐的,便讓她小小年紀一塊去書院,她這一生,許是在家族的庇護下,平安喜樂,順遂無憂,擇個好夫婿,過著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
可人生,哪有什么如果!
書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