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漸西移,載園悄無人聲,看門房的鄭三正準備上鎖,一只手卻推開了門扇,然后便聽到,
“老鄭老鄭,先別關門,過來搭把手,哎呦我的少爺,您當心點。”只見進來兩個人,一個灰衣小廝肩上搭著一只手,那手的主人中等身材,錦衣玉帶,面呈紅暈,雙眼迷糊,可見應該是喝了不少酒,倚在一旁的小廝身上,嘴里還在囈語些什么。
可鄭三像沒看見兩人似的,走過去在大門上落了鎖,然后往另一邊走去。
“呸,什么人嗎。”那灰衣小廝看著鄭三的背影,啐了一口道“不過一條看門狗而已,擺什么譜啊。”這喝醉的便是前來揚州的沈家大房的庶出二公子沈桓,灰衣服的是沈桓的隨從池墨。
“喝,接著喝,我……還能再干上一壺竹葉青,繼續喝……”池墨這罵著,倚在他身上的沈桓仿佛意猶未盡,嘴里止不住的念叨。
“哎呦我的少爺,這都到了,您小心路上。”池墨扶著自家少爺,步履蹣跚地走著,心里叫苦不迭,少爺奉了老爺命令來了揚州,二少爺雖然是個庶出,但因著老爺的官位,在揚州可是有不少人巴結,前些日子因為沈二老爺七七剛過,自家爺就忙著應酬,少爺在京城時就聽說過江南風月,這幾天忙著結交官宦子弟,都有點樂而忘返了。
池墨扶著沈桓,看著眼前的青石子路,心里不禁又罵了鄭三一頓,這個鄭三走那么快干什么,這黑咕隆咚的他那看得清道兒啊,早知道就不讓他走了,好歹得有個人引路啊。
載園雖然比不得沈府富麗峻軒,但這黑燈瞎火的,今兒他也喝了點酒,又沒個人帶路,現在這個點了載園的人差不多都睡了,這一路走來也沒遇見什么人,他都有點摸不清道了。
月光照著庭下的銀杉,灑下一片光暉,青石板路上,主仆兩個就這么漫無邊際的走著,這才一會兒,池墨就有點氣喘了,路過一個轉角,迎面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東西,池墨后退了幾步,聽見一道清越的細聲,“哎呦,疼死了。”
這一道聲音在池墨耳中可謂是天籟啊,終于遇見人了,聽聲音還是個丫鬟,總之有人幫忙就行了,“不好意思,有沒有傷到。”
來人站了起來,拿著燈籠一照,驚呼道“池墨,怎么是你,堂少爺這是怎么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沈淺音身邊的絲雨,絲雨被沈淺音罰跪,現如今才起身,今晚是新雨守夜,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回房,跪了兩個時辰,膝蓋疼的不行,連走個路都要歇一下,正打算回去上點藥,沒想到居然撞上了堂少爺。
“少爺喝醉了,絲雨你正好有燈籠,幫幫忙,我找不到回院兒的路了。”池墨一臉的急切,他走了這么久早就累了,若不是怕少爺責罰,都想隨便找個地湊合一晚了。
絲雨看著沈桓一副爛醉如泥的樣子,心下明了,少爺和姑娘要守孝,不方便外出應酬,沈桓不過是隔房的少爺,自是沒有太多忌諱,今兒個聽錦春院里的人說王長史家的四公子請堂少爺去江興樓赴宴了,八成是剛剛回來吧。
絲雨揉著隱隱發疼的膝蓋,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開口道“好吧,我在前面帶路,池大哥你可當心啊點。”
“哎,知道了。”池墨扶著沈桓,跟著在前頭的絲雨,一路回了錦春院。
進了內堂,池墨把沈桓放到了床上,對著絲雨道了謝“真是謝謝絲雨姑娘了。”
“哪里,堂少爺和姑娘都是一家人,這算個什么啊。”絲雨看了一眼沈桓雖然爛醉但依舊俊俏的面龐,對池墨說道“池大哥,我看堂少爺這個樣也不好,你去打盆水來給堂少爺擦擦,我去給堂少爺熬點醒酒湯。”
“好咧,真是有勞絲雨姑娘了。”池墨也沒多想,畢竟來了揚州后巴結少爺的事他也司空見慣了,只當她是好心,轉身便出去了。
這下房間里只剩下了絲雨和躺在床上夢囈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