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墻壁,緩緩地坐倒在地面上。
不可思議,得知短時間內(nèi)見不到鶴連山之后,腦袋里的那根弦反而松了一點,整個人輕松不少。或許尹承一的潛意識里,也不愿意承認鶴連山會對他有什么險惡用心——因為這個世道,對他好的人實在太少了……他一直在極力忽視鶴連山對自己的種種利用,只看他對自己百般栽培、青眼有加,卻從不深思是為什么。
不是他笨,是因為能對他好的人本就不多,要是想穿了……會再少一個。
但現(xiàn)在,到這個地步,他忍不了了。
“他什么時候回來?”
“我說過了,他離開之前沒有交代過任何事,甚至連離開這件事本身都沒有讓我們知道。”諾曼不咸不淡地回答道,“等你跟他相處的時間再長一些,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就是這樣的人,完全有可能一去就不再回來。”
“你找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等我下次見到他時幫助你代為轉(zhuǎn)達。”
“……”尹承一微微抬頭,慘笑著搖搖頭,“他玩兒我。”
“請說的準確一點。你現(xiàn)在的發(fā)言在不同語境下可以有不同的解釋,我無法分辨出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埃爾文……教授。”這次尹承一總算沒忘記加上“教授”二字的敬稱,“你不好奇嗎?我們這次明明只是去參加一日教師活動,為什么最后會變成這樣?一個個都傷成這幅樣子……我們好歹也是學院里的‘一隊’啊。”
“我見過的怪事很多。”諾曼的語氣并無多少波動,“但由此我猜到,你要說的事情大概和這次期末考試有關。”
尹承一像個被點燃的火藥桶一樣炸開了,急紅了眼,高聲咆哮道,“是他說的,說什么這只是一次社會實踐,一次人畜無害的行動,是為了表揚我們上一次的優(yōu)秀表現(xiàn)開的綠燈!他就是坐在那里說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結(jié)果事情和他說的完全不一樣!”
“……是嗎?”
“我們遇到了混沌基金會的人,在杭城那邊拉的贊助商……他是基金會的人!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和我們同乘一輛車,一路同行。”尹承一有些抓狂地吼叫著,抬手大力拍了一下墻壁,整個房間都隨之重重一抖,“他是學院里安排的……我就不信鶴連山會不知道這件事。但他之前沒和我們透露過,一個字都沒有。”
“更要命的是,那個人……是我的弟弟。”
“我的弟弟,加入了混沌基金會。不,不能說‘加入’,他從一開始就是那邊的人……但他顯然早就知道會遇到我們。這是個邪惡的計劃,教授,我們被人埋伏了!你不覺得可疑嗎?學院的背后是國家在管理,連校董都沒有,為什么還要去拉贊助?”
本來這種事是不應該隨便對外人說的,但此刻越說越氣,尹承一一時間竟然沒顧及到那么多,順口就吼了出來。
他注意到諾曼教授的瞳孔略微縮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
“確實像他的做派。”諾曼點頭道,“鶴院長會時不時做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事……在正常人眼中,他的行動古怪、奇異,有時荒誕不經(jīng)。往往需要過一段時間——有時是幾天,有時是幾個月,有時則是幾年,某件事發(fā)生了,我們才恍然大悟。他一直是個優(yōu)秀的棋手,太優(yōu)秀了,以至于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像是完全不會下棋。”
“教授,你的意思是……他這么做,都是有目的的?其實都是為了我好?”尹承一不置可否地笑笑,“聽上去很像某種搪塞人時會用的借口。”
“我不敢這么說。但我注意到,你也許把鶴院長想象得太過萬能了……你覺得他就‘理所應當’察覺到對手的每一步棋,每一個念頭,并有義務將它們通知給自己這邊的任何一個人。”諾曼搖搖頭,以完全冷靜的語氣陳述道,“你錯了,尹承一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