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聲吟唱響起,山谷之中的地面似乎瞬間變成了泥淖,又像有無形的絲線,纏繞住了馬兒的腿,隊伍前行的速度一緩。
馬背上的三人也隨之遲緩了下來。
夜色撩人,歌聲更撩人,讓人忍不住想沉醉其中。
但這馬背上的三位,一個不是人,一個不是一般人,最后一個
蘇密扭頭瞧見陳三更已然搖頭晃腦,心中大驚,正要開口,陳三更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目光,笑著道“蘇兄,這歌不錯啊!去個青樓應(yīng)該能當(dāng)花魁。”
蘇密長長松了口氣,神色嚴肅,“陳兄切莫大意。”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一道清光,自三人的所在蕩漾開去,四周聲音頓弱,馬匹也恢復(fù)了正常。
儒家浩然正氣對陰鬼之物的克制的確厲害。
但蘇密并未掉以輕心,反倒是立刻招呼二人催馬通過。
“浩然正氣?你是那個老東西的同門!”
一聲咬牙切齒的驚呼響起,讓蘇密面色猛地一變,如果是遇到當(dāng)年那位長老遇見的鬼物,自己這三人恐怕難以抵擋。
陳三更和洛青衣的神色也悄然凝重了些,他們聽見這句話,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些鬼物,都有靈智了。
不論陰物還是鬼物,一旦有了靈智,對付起來的難度就會直線上升。
沒有靈智的陰物只能憑借本能橫沖直撞,也沒有節(jié)奏的變幻,很容易對付;
可一旦開了靈智,便有了千般變化,多種手段,和先前相比便有了質(zhì)的飛躍。
“六姐!一起上!”方才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招呼著同伴。
“好!”一聲答應(yīng)也立刻響起。
三人頓時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不論打不打得過,發(fā)展到這種狀況時,絕對不能倉惶而逃,一旦逃命,氣勢一泄,空門盡露,破綻全出,最終下場只會是屠殺。
叮!
弦音輕響!
如檐角水滴,墜入階前滿蓄的水缸,清脆又空靈。
旋即各種樂器之聲漸次響起,如戀人輕語,又似纏綿呢喃。
接著這些聲音節(jié)奏猛地一快,嘈嘈切切,如大雨落平湖,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樂聲包圍。
仿如天籟的聲音,節(jié)奏在不住地變幻,讓人忍不住跟著心潮起伏,然后悄然陷入其中,無法掙脫。
這些樂聲包圍的最核心處,陳三更、洛青衣和蘇密三人忍不住扭過頭,面面相覷,心中升起同一個念頭
就這?
白鹿洞有禮樂射御書數(shù),雅樂之道,蘇密并不陌生,甚至還很擅長;
洛青衣的身份,注定了她從小到大接觸的音律就不會少,不講品味,只談見識,已經(jīng)是這個天下最高級的一小撮人;
至于陳三更,雖然對音律之道只是半知半解,但卻有一顆絕難被外物侵襲的心。
“六妹、七妹,停了吧。”
顯然,對方也有人看明白了狀況,開口吩咐。
樂音一頓,山谷中一剎那只剩下了風(fēng)聲。
三人沒有高興,反而依舊面色嚴肅,對方一次攻擊的失敗也同樣意味著下一次攻擊的開始。
風(fēng)繼續(xù)吹,不見消停。
風(fēng)聲之中,卻悄然有了變化。
凌冽呼嘯的冬夜寒風(fēng),開始變得柔和,陰冷的山谷,似乎“暖和”了起來。
和煦的春風(fēng),拂過心頭,悄然擾動著情思。
鳥啼枝頭聲,驚蟄蟲鳴聲,樹葉沙沙作響聲,又將這盎然的春意,填充得真實了幾分。
春天,有少年春衫薄,有少女心草生,那些和萬物一樣被冬雪深埋的情思,如同少男少女心頭瘋長的草一樣,在明媚的春光中破土而生,從心底最深處,大白于天下。
在這一片聲音生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