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就能讓一張寬敞的床顯得擁擠而浪蕩;
十個人差不多可以讓一間不大的屋子感覺到充實而逼仄;
一百人坐下,寬敞的大堂看上去也會覺得滿滿當當;
一千人站在一起,大多數人的腦海中已經就剩下一句,臥槽,人真特么多;
那么
一萬人呢?
尤其是一萬個披堅持銳,殺氣騰騰的軍士呢?
就算一萬個人無所謂,還有馬呢?
當數量多到一定程度,數字的計量便失去了意義,寬闊的官道上,只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像是一條蜿蜒的巨蛇。
這或許也是他們明明只有一萬卻敢號稱三萬的底氣所在吧。
密集的隊伍在行動中只能看見人頭攢動,那瞧不見的腳步就如同巨蛇腹部的鱗片在悄然蠕動,帶著饑渴和欲望,朝著獵物游去。
視線的盡頭,福田郡城已經悄然在望。
東勝軍統領,大端朝廷的平遠將軍馮俊杰是個微胖的中年人。
鎧甲朝身上一罩,微胖就成了健壯敦實,看起來也有幾分腰大膀圓的勇將模樣。
隊伍中,他騎著高大的駿馬,望向福田郡城地目光平靜,神色沉穩。
身旁的副將,則是貨真價實的悍將姿態,身子健碩,腰背挺拔,黝黑的面容上寫滿了辛勤鍛煉的經歷。
他并不為自己的身材自豪,反倒是頗有幾分艷羨地看著身旁的將軍。
他知道,在軍中,那一身肥肉才是權力的象征。
等到他有一天能夠隨意地長出肥肉而不懼怕時,他的軍旅生涯或許就已經到達了一個高峰。
而眼下,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目光炙熱地看了一眼前方隱約露出輪廓的城池,笑著對身旁的馮俊杰道“將軍,差不多再有十里,福田郡城就到了。”
一直注視著前方的馮俊杰,聞言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出乎意料的回應讓副將神色一愣,已經到了嘴邊的興奮和吹捧也被重新咽進了肚子。
隊伍的最前方,幾個身材剛猛,面容兇悍的軍士策馬走著。
他們沉默如山,一身從尸山血海中歷練出來的殺氣凝若實質;
他們是先鋒之中的先鋒,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戰爭而活的兇人。
沒有戰事的日子對他們而言,如同寶刀入鞘,神劍歸匣,長槍落架,充滿著乏味和寡淡。
游獵、賭博、女人,每一樣都只能引起他們片刻地興趣或性趣,很快又再度乏味起來。
只有戰爭,只有那眼里橫飛的血火、耳畔的怒吼的慘嚎、那生死一瞬的刺激,才能真正撩動他們粗大的神經。
他們抬起頭,望著越來越近的福田郡城,眼前似乎已經看到他們怒吼著爬上城頭,將那些弱小又膽大包天的流民們撕碎,鮮血沖天而起,灑落滿地的場景。
猩紅之色,似乎已經提前蒙上了他們的雙眼,
這抹猩紅之中,忽然突兀地闖入了兩道青色。
馬兒口中的韁繩被扯緊,久被人騎的它們經驗豐富,識趣地停住了動作。
馬上的人警惕地看著那兩個忽然攔在路中的人,舉起右手,身后的隊伍跟著緩緩停下。
沒有人會看不到這一支隊伍的龐大。
所以敢這么攔住他們的,要么有恃無恐,要么就是腦子壞了。
他們的目光在那個年輕人和他身旁小屁孩平凡的衣衫和“瘦弱”的身軀上一轉,覺得第二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來者何人?”
畢竟是官軍,多少不至于太過莽撞,萬一沖撞了貴人,那可不是蠻力能夠救得了他們的,所以還是有人謹慎地開口問了一句。
青衫年輕人微笑著吐出了一個名字,“陳三更。”
“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