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將車門摔得震天響,一腳踩著驚人的速度飆了出去,四扇車窗都被徹底降下,透心涼的寒風沖刷著霍焱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良久,他的心跳和震顫才漸漸平復下來。
霍焱疲憊地將車子停在路邊,使勁按了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剛剛那個瘋子的話,簡直像一句句詛咒,逼迫著他不斷回想那些他永不愿再憶起的過去。
但他知道,他不會因為那些瘋話自亂陣腳。
這世上他唯一最對不起的人,只有唐蓁。
可是……他看得出來,在霍朗的事情上,這次徐煙兒沒有說謊。
那個在最后關頭下令要了結霍朗的幕后黑手,并不是她,韓岳背后那個不敢提及的神秘人,更不可能是她。
像她這樣自視甚高實則愚蠢非常的人,確實也沒有能力謀劃起這么一出大戲。
事情仿佛又一次陷入了僵局,霍焱本以為徐煙兒和韓岳可能同時領命于一個人,但事實看來,這只是一場徐煙兒突如其來的報復。
可那個神秘人怎么就能這么剛好地,在徐煙兒對霍朗動手的時候,順水推舟地打算滅口呢?
到底這個人是跟徐煙兒的生活有著密不可分的交集,而她蠢到根本沒有發現的地步,還是說這個神秘人一直在監視著徐煙兒,等到她有所動作,便想將此事一起嫁禍于她?
可徐煙兒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角色,什么人會這么有先見之明地便調查好她的一舉一動?還是說……這個人其實將霍焱當年身邊的所有人都密不透風地監視了起來?
霍焱頭痛欲裂,索性不再硬想,發動了車子往霍朗所在的心理療養院去了。
罪犯已經落網,他只希望弟弟也能夠盡快好起來。
霍焱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霍朗一月一度的全面體檢,他來到病房的時候被告知霍朗和謝醫生都在體檢中心。
霍焱聞訊而去,到的時候小朗剛好在做心電圖。
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霍焱在走廊里看到小朗正裸著上身,一動不動地合眼躺在床上,任醫生往他胸膛貼著貼片。
白熾燈的強光下,霍朗安靜的容顏蒼白得幾乎透明,霍焱的目光落在他瘦骨嶙峋的身體上,肋骨處至今還留著當年那場劫難賦予他的幾道丑陋的傷疤。
那一刻,霍焱的心臟劇烈地痛了一下。
他的弟弟,曾經有著無法比擬的飛揚燦爛的笑容,他喜歡滿世界的到處亂跑,每到夏天就把自己曬得像個銅人兒。
那樣風一般澄澈和煦的少年,跟眼前這個羸弱病態的人,簡直像是來自兩個世界。
霍焱眨了眨酸澀的雙眼,心中更加痛恨自己。
他竟然那樣信任徐煙兒,甚至還放任她留在了小朗的身邊……
檢查完成,霍朗幽幽睜開雙眼,緩慢地從床上下來。
謝時戩攙著他的動作微頓,輕輕在他耳邊說,“你哥哥來了。”
霍朗的神色亮了一瞬,麻利地套上了病號服,扭頭朝霍焱的方向走去,“哥,你怎么來了?”
霍焱笑笑,抬手幫他扣上了上面的幾顆扣子,目光幾不可查地從他手背上那青青紫紫的幾個針孔上面掠過。
“想你了,怎么,不歡迎你哥?”霍焱故作輕松地彈了彈他的腦門。
“當然沒有!就是覺得哥最近好像沒那么忙,隔三差五就出現在這里——我真的沒什么大問題,你真的不用那么放心不下,謝醫生把我照顧得可好了。”
過去的霍朗好動,語速也快,說話像小機關槍似的,有點什么開心事能在霍焱耳邊叨叨念叨個不停,煩得他哥直想揍他。
可現在的霍朗,說話慢吞吞的,說一句要想三秒才能說明白,聲音還小得仿佛風一吹就散。
霍焱看著霍朗努力露出的燦爛笑容,心酸到無以復加,他捏了捏弟弟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