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霍焱倒是一口一個爸叫得親熱了,就好像在刻意惡心他似的,“爸,您怎么了?突然間提起故人,太激動了?唉,您別在意,可能我也是上了年紀了,總是想些有的沒的,您說我們霍家這么大一個家族,卻獨獨缺了二叔的墓碑,是不是有些不好?雖說我知道二叔當年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被逐出家門了,但歸根結底也是霍家的血肉,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不是嗎?”
“他……”霍程遠艱難地清了清嗓,“這也是當年霍家的老人決定的,不是我,你更沒有權力擅自決定要不要將他的骨灰遷入祖墳。”
“誒,我知道,爸您誤會了,我可沒想決定這件事。這不是我們爺倆好久沒有這樣坐下來一起喝喝茶了,閑聊么。不過我還真對這位二叔挺好奇的,他當年是有多離經叛道啊,竟然集團里面所有關于他的資料都查不到了?我聽說他當年有一個未過門的妻子是吧,二叔車禍身亡之后,她去哪里了?這么多年您就沒派個人查查嗎?說不定二叔還留下來個一兒半女的呢?您也知道我這個人,好奇心特別重,越是刻意想抹去的東西呢,我就越想知道真相。爸,您行行好滿足一下我?”
霍程遠衣袖下的手臂已經青筋畢露,他這樣多疑的人,聽到霍焱這樣含沙射影的話,當即大腦就開始飛速的運轉了起來。
關于那個人,霍焱知道什么了?誰跟他說的,他還派人查了……最后那句話什么意思,霍焱這是在威脅他?!
可無論內心有多么震驚,霍程遠面上的淡定都要竭力維持,他的聲音沙啞下來,后背也往后完全靠在沙發上,像是有些撐不住了。
“你二叔他私生活極其不檢點,當年還在生意上犯下大錯,種種加在一起,霍家多年來從未出過這樣一個不肖子孫,所以他不得入祖墳,還被抹去了所有的劣跡。霍焱,這件事沒有什么好追究的,你不管怎么查,也都只能得到我這樣的答案。”
霍程遠還一反常態地,跟霍焱細數起來當年霍二叔做過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他一邊說,霍焱的眼神一邊像獵鷹一樣盯住了霍程遠,似乎是想看看他面上的表情會不會露出什么破綻。
直看得霍程遠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霍焱卻突然一笑,“爸,都說了是閑聊,您那么嚴肅干什么——時間也不早了,您請回吧。下次過年掃墓之前,如果能不見的話,咱么最好也別再見了……免得您總像今天這樣多想。”
霍程遠說的話,確實跟官方記錄沒有任何出入,可越是這樣,就越是可疑,就好像那些過去都只是寫在紙上,被他反復背過無數次的臺詞,不管什么時候有人問起,霍程遠都能條件反射般一字不差地背誦出來。
太過刻意。
霍焱將霍程遠送到別墅門口,看著那個跟了霍程遠二十多年的司機恭恭敬敬地將他迎上車,他站在門廊昏暗的路燈下,半張臉掩映在陰影中,在霍程遠上車的那一刻,流露出了一種令人膽寒的陰鷙。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看上去就像是在恭敬地目送一個父親遠走,但這位父親的面色顯然也不必霍焱好到哪去。
他知道,霍焱這雜種現在能耐了,早就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里了,可是看在他有能力會賺錢的份兒上,霍程遠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是現在,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那個人頭上!霍程遠狠狠砸了一下車門,殺氣騰騰的眼神不經意地從汽車后視鏡上滑過。
那一刻,霍程遠的心頭大震!
霍焱立在門廊下的那個身影……乍一看去,真是跟那個人,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