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進了這藏歡樓,明知前生之事無可更改,自己也管不到那時候的謝珩每天是怎么過的,身邊都有些什么人,哪怕親眼看到他天天擁美在懷,榻上美人流水一般換著,也沒法子。
可溫酒這時候心情微妙得不像話,連眼眶里的濕意都顧不上了,連忙跟著走入樓中。
她進去之后抬頭一看就愣住了。
眼前景象同她想的、聽到過的,全然不同。
藏歡樓里空無一人,別說絕色佳人了,此處連個鬼影都沒有,樓閣之中鑲嵌了夜明珠用以照明,所有墻面都砌成了同樣大小的格子,每一層都用云錦鋪就,放著數以千計的酒樽酒杯,白玉的、琉璃的、青銅的各種款式應有盡有。
連放置酒杯的底座都是用晶石雕成的,在夜明珠的光芒籠罩下在每一個格子里熠熠生輝,滿樓華光異彩,奢華無比。
溫酒置身其中,環視了一圈之后,眼睛都被晃花了,心底滿是驚奇與震撼。
藏歡樓里藏得不是美人,而是這些酒杯?
她開始懷疑自己上輩子根本就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他。
前世的謝珩……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以前總覺得自己和姓謝的都是死對頭,私底下也沒少派人查探謝珩的事,偶爾自作聰明的時候還覺著已經知己知彼。
如今才知當時錯。
且錯的離譜。
她對謝珩知之甚少,便已下定論,這般行徑何其淺薄無知。
溫酒轉身看著幾步開外的謝珩,眼里光華流轉,卻倒映著他。
她看著謝珩倚窗而坐,隨手從架上取了個白玉杯把玩在手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越發幽深如海。
窗外花開似錦,滿府繁華景象,他卻靜靜待在這里,好似同外頭的一切都隔絕開來了。
樓中華光無限,卻滿是寂靜。
溫酒走過去坐在了他身旁,喃喃自語一般問道:“謝東風,你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她明知這只是夢境,一切都是虛幻,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個人,明知觸碰不到他的發膚,還是抬手去描摹他的眉眼。
偌大個藏歡樓里光影浮動,悄然無聲。
過了片刻,幾個青衣衛端著佳釀入內而來,放在了窗邊的桌子上,走在最后頭的那個笑著問了句,“主上今夜又寵幸這樓里的了?”
謝珩也不答,只勾了勾唇,便抬手拿起一壺酒,姿態優雅地自斟自飲。
“怎么同主上說話呢?”青二見狀,當即開口打圓場,“你們這幾個說話沒正形的,曉得這些話轉到外頭變成了什么樣嗎?”
一眾青衣衛都曉得方才首輔大人找來門上大吵了一通,主上這會兒正滿心不悅,個個都極其配合地同青二唱雙簧,“啊?還有這事?”
“傳成什么樣了啊?”
青二很是苦惱地說:“明明主上只是好酒,夜換數杯嘗滋味猶不足,就因為你們這些人天天亂說話,傳到外邊就變成了我們主上夜御十女仍覺不足,搞得那些王公大臣都變著法子往王府塞姬妾美人!人多占地兒不說,吃穿用度多費銀子啊?我們主上若真是好美色也就罷了,可這一個手指頭都沒碰過,白白養著多虧得慌?”
謝珩連飲了數杯,聽到這里才稍稍展眉,笑意涼薄道:“那些庸人看孤不順眼,又殺不了孤,連比命長都比不過,塞這么多女子進來,八成是盤算著把王府吃空,讓孤窮死。”
溫酒聽見這話,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又滿是心酸。
一眾青衣衛們見謝珩心情好轉,紛紛笑著附和,“主上說得極是!”
謝珩笑著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青衣們立馬悄聲離去。
雕花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謝珩把手中酒杯放在桌子中央,暗藏的機關發出細微的聲響,一副畫自橫梁后滑出,掛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