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鐵上花費了一個小時才到高鐵站的許哲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了孫怡。
她穿著白襯衫,牛仔褲,戴著棒球帽,編成一串小葫蘆狀的頭發從棒球帽后面垂下來,蛤蟆鏡下的大眼睛正東張西望;顯然,衣著樸素的許哲在人群中是不容易被發現的。
“孫姐”,
許哲越過人流走到她身前,她這才摘下蛤蟆鏡,沖許哲嘻嘻一笑,拉著行李箱向他走來。
許哲上前去幫她拿行李箱,掂了掂便察覺到里面的分量,道“你帶了多少東西,這么重”,
“衣服,化妝品,辦公用品總之,小仙女出趟門很不容易的啦”,
許哲道“待幾天?”,
“三天,你要破費咯”,
許哲笑道“破費是小事,不過這會兒沒什么節日吧,你請的年假?”,
孫怡搖了搖頭,嘻嘻一笑,道“公司要開新門店了,模式翻新,工作流程也要更改,這幾天店門在裝修,潘總給我們調休了”,
“全新的門店模式哦,高科技,全景式的服務,就像咱兩以前設計的那樣”,孫怡雙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比劃著道“先開三家門店,要選拔三名店長出來,哎,你如果還在的話一定有你一個名額,潘總前天還跟我念叨你,說你是他帶過的最勤奮,最有天賦,最有潛力的下屬,你走了這么久,在公司創造的記錄還沒有被打破,連續七個月的銷冠,也是唯一一個被四個老板輪番教導過的人”,
許哲不禁撓了撓頭,苦笑道“被曦城四大惡人輪番教導過,這可不是什么好聽的名聲啊”,
許哲在曦城的第一份工作是橫濱地產的廣告設計學徒,兩個月后轉到橫濱的樓盤,那時的橫濱的規模還沒有現在這么大,公司四個創始人都親自帶團隊做業績,許哲是唯一一個在四個團隊都待過的人;橫濱的四個老板因為起家的時候用了不少手段,一些黑歷史在地產界都是有名的,像搶渠道,搶資源,安排人截客之類的事數不勝數,因而被曦城地產界的人稱作“四大惡人”,他們的許多名言許哲現在還能記得。
“當初,你要是沒走多好啊”,
孫怡不無惋惜的道。
“走了就是走了,人生哪有什么‘要是’?”,
“許哲,你還是這么冷漠啊”,
“不是冷漠,是事實”,
下了地鐵后許哲領著孫怡去已經訂好的旅館,但孫怡卻想先去他住的地方看一看,許哲委婉的說旅館更寬敞,環境也更好,但孫怡卻一定要去他住的地方看一看,許哲無法,只好先帶她去自己的出租屋。
“好老的小區啊,這個地方一點兒也不像是全國經濟中心的住宅”,
進了小區的大門后孫怡有些失望。
許哲道“貴的特別貴,保證讓你有全國經濟中心的感覺,便宜的好像也沒便宜到哪里去,這里算是中規中矩吧,你是沒見過十幾平米的地方住八個人的住處”,
“十幾平米住八個人,天哪,太夸張了吧”,
孫怡也是普通人家,曦城的家不過一百來平,在當地九十到一百算是小戶型的住宅;作為全國的經濟中心,魔都寸土寸金,小戶型指的是三十到五十平米的住宅,這樣的住宅勉強能容納下一家三口,至于十幾平米的房間住八個人她實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但她很快就能夠理解的,因為許哲所在的出租房里就有類似的場景,王志強斜對門的房間就是四個人擠一間房,房里兩間上下鋪,整個合租房里住的都是單身男性,所以周末的時候大多數房間門都開著,這時這房間里上鋪的兩個人還沒有起床,下鋪的兩人都只穿一條大褲衩,一個呼嚕呼嚕吃著泡面,一個邊抽煙邊玩手游,難聞的氣味從屋里飄出來。
那是一種汗臭和臭襪子